追魂索

弥勒

追魂索
/ q( m  `3 ]* V- W; S（一）
& W0 g" J" ^& k$ o& f象往常一样，林夕第一个来到练功房。
7 K2 `- ?7 Z, _0 |她换好了黑色的练功服，坐在大镜子前，穿上羊皮底的练功鞋，又
, C9 r  n4 z1 \+ x! P1 X2 I0 L在脚踝处套上蓝白相间的护腿，然后站起来，对着镜子仔细的又用
) B* T& x/ a; I+ h% l5 L! u手理了一下已经梳的非常光洁的“板头”。她修长的脖子上系着一
3 P8 @) e* B7 l根细细的红绳，仅仅是一根红绳，没有任何的饰物。雪白的胸脯在
1 v; S4 Y7 |2 i4 x3 B, H2 I5 X黑色练功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。
, `: J) Y# n+ r林夕喜欢的颜色只有两种，黑色和红色。
- k  y% W+ s% H" R她的所有的练功服都是黑色的，她对别人说，这是因为黑色很耐脏。
而她的芭蕾鞋是红色的，现在它们就静静的躺在一边，红色的缎带
软软地垂在木板地上。这大概是小时侯看《红菱艳》留下的深刻印
* o  Y4 m$ D  o, ?6 U. [象，红舞鞋，魔一样的红舞鞋。
今天是姚老师的芭蕾课。
姚老师大约是舞蹈学院最厉害的老师了。
她年轻的时候是“芭团”的台柱子，现在年近五十，身材还保持
# k1 Z" p* C. j1 O9 L* M; A" \- D$ }得非常完美。
# a( }, i; A# y) q但是她的脾气特别大，每次上她的课，总有小姑娘挨训，不是动作
1 T& S. |) [8 T不到位，就是感觉没找到。
林夕从心里怕她，而且，她又是一个非常爱面子的姑娘。
+ M) i% y" t5 U7 Y, `每次姚老师的课，她都是第一个到练功房，她不求得到表扬，就为
! E7 X) r1 g0 r7 q9 n1 R了不挨骂。
林夕来到把杆前，把脚开到“一位”，开始默默地做动作。
太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撒进了大教室，随着姑娘们的纷纷到来，练
功房里象飞进了一百只小鸟。直到铃声响起来。
林夕擦擦汗，加入到队列里，她站在后一排，目光撒向门口。
* L: l% y' h- E. V5 P9 c* h姚老师一如既往的昂着头，迈着微微有些外八字的脚步走了进来。
奇怪的是，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。
& s( E" W7 W% t& g' P5 z8 o马上有姑娘认出了他。“喂，是吴远舟，那个才子！”
& _& c: q$ `& a& b$ T( P4 C“大家安静！”姚老师说，“从今天起，我们要开始排练大家的毕
; V4 W# R; B+ |业舞剧了，这位是研究生部的吴远舟，我们要排的剧本，就是他写
5 b0 D0 N/ ]- N的，我们欢迎他介绍一下自己。”
掌声响起来。
+ C3 [& G. F/ A8 J3 ^  n吴远舟似乎微微红了脸。他是两年前芭蕾专业毕业考入本院研究生
) h6 a! _/ U6 f. x; W3 T0 v部的，一米八的个子，宽宽的肩膀，高高的鼻梁，深深的眼窝，头
3 p5 Z0 T7 Z7 y7 w) a发很黑，很密。往那里一站，就知道是跳“奇科菲尔德”的。
+ ~: t% x% a  l# ^/ i“关于我自己没什么可说的，我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排练我的舞剧。
这也是我的毕业作品，所以，我希望大家能支持我。我还是主要想
4 {( b/ f# B8 _* F  a说说我的剧。它的名字叫《追魂索》。”
林夕不知怎么，打了一个冷战。
吴远舟快速的看了她一眼，又回到了剧本阐述。
“这是一个悲剧。故事的女主角叫灵儿，她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乡间
9 A, a+ A: W5 k; V( ]7 t- u5 v  O少女，当然了，她非常的美丽。然而不幸的是，她爱上了一个官宦
# S: I( q7 W: }# \8 Q; r: C0 o子弟司徒风。他们深深的相爱着。但是悬殊的门第阻断了他们的爱
6 N0 T6 N. Z; ?4 C; |1 z' ?: j# A: ?情。司徒风的父亲为了让他娶一个当朝大员的千金，不惜雇佣打手，
( U7 s8 b9 r8 ?% s* ^* B4 t让他们假扮强盗，拦路抢劫并杀死了灵儿。灵儿的冤魂飘飘荡荡来
! o6 ?" J* d. K: F* G# K到阴间，她的冤屈让前来锁拿她的无常鬼也黯然泪下。黑无常悄悄
地放走了灵儿，让她回到阳间找心上人。……舞剧的第一幕，就是
3 ~/ m% w4 m  X% T+ |  P《阴间》。”

0 a7 z- Y8 M. h, M3 Z6 j2 s（二）
5 r% e# B0 p) l阴间。
一阵冷风吹来，我缓缓地张开双眼。
这是什么地方啊？
白茫茫的一片大雾，没有树，没有草，没有花，连一个人也没有。
' {" q1 `% m1 w/ E安静得好吓人啊。
( s9 u$ z! y3 q) l) Z" v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，还是觉的很冷。
薄薄的纱裙抵御不住冷风的偷袭。
脖子还隐隐作痛。
我隐约记起，我是提着篮子穿过树林去找风公子的。篮子里是我专
6 t; P) u: f. C1 K) {7 U+ ~门为他做的萝卜饼。他居然说他从来没有吃过萝卜饼，呵呵，真是
: C0 p# a, S( U! g. H0 x0 }; D; j6 @好笑啊。对了，我为什么没有见到他呢？
; P, M3 A+ Q( o) [. X1 P6 I啊，是发生了可怕的事情！
) z6 ]+ o) \" Y! ]1 H$ F强盗！我遇到了强盗！他们蒙着黑色的眼罩，手拿雪亮的匕首，他
们问我要钱。可是我那里有许多的钱呢？我把篮子藏在身后，那里
是我带给风公子的萝卜饼，还冒着热气呢。可是其中的一个家伙抢
- P! W( v3 [4 [# M: o2 K( g, m. s去了我的篮子，萝卜饼撒了一地。
我哭了。
后来呢？后来发生什么了？
想起来了，他们不由分说地把我捆在了树上。绳子勒得好紧啊。他
. w7 X4 q! S" n! f4 N# e$ I6 `们不但把我的双手反绑，还紧紧的缚住了我的脚。我的一只绣鞋在
( e0 X2 `5 m& a- l( z挣扎中掉了，那上面的桃花还是我亲手绣的呢。大树静静地站在我
的身后，我的脊背紧紧地贴着粗糙的树皮，我一动也动不了。我从
来没有被人捆绑过，我吓坏了，我拼命地叫，我希望公子能听到我
的叫声。可是，一个强盗用一团白布堵住了我的嘴。我感到脖子上
; c/ G" Z, l' d- [2 O: y+ J2 L6 t被勒了一道绳子，我看不见是什么样子的绳子。
我只觉得那绳子渐渐收紧，我出不了声音，也呼吸不到空气，我越
来越冷，我的眼前越来越黑……
- A3 x$ j7 |% r0 }# G% }3 |2 q- I我最后只听到了他的名字——司徒风。
我站在阴冷的风中想着。丝毫没有注意有人向我走来。
那棵大树呢？
那些强盗呢？
* Q# D% o8 i" s( @( w5 h我的篮子呢？
1 ]* l; P& i1 W0 u0 N* v  {我的爱人呢？……
% w! ?( U* E( ], ?* w“哗啦哗啦”的铁链子的声音惊醒了我。一个穿着黑色长服、面色
黝黑的男人拿着一条银色的链子木然地站在我面前。
“你是谁？也是强盗吗？”我问。
6 q5 D, w5 F, X“不。我不是强盗。”他说。
+ E' M' P; t9 K( z: j. K“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？我找不到家了。”
7 J% }! d: W3 s6 D/ O) k“你没有家了。”
0 u+ b- j) _- X& C- y' o“为什么？我仅仅出来了一小会，怎么一切都不一样了？”
" l/ n3 ?( f% ], `% e$ v4 f“是的。一切都不一样了。连你也不一样了。”
# l+ H, v1 h: {“我？我怎么了？”
“你走走看。”
我试着向前走了两步。我发现自己的脚步是那么的轻盈，好象可以
飞起来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# M9 A8 M7 v  U* t' X“很简单。你已经死了。”
“什么？我已经死了？”
/ Q8 Q! |  b/ X# @0 d( O“对。你现在是个鬼。和我一样。我是黑无常。”
我说不出话来。我低头看看自己，一切还是栩栩如生。
% m7 V/ Q1 O. x“不过，你是个孤魂野鬼。生死簿上，你还该有32年阳寿的。”黑
无常面无表情地告诉我。
, y) j1 M2 A0 n# i“可惜，你被人杀死了。你是一个冤死鬼。”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要杀死我？”
“别问了，灵儿。让我锁上你，跟我去见阎王爷爷，他会可怜你，
你生前没有一点恶行，他会让你早早的转世投胎的。”
! Q* z: P0 J, c5 c“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吗？不！”
“听话，孟婆婆那里有好喝的热汤，你喝了，就不再觉得冷了，什么
冤屈愁苦都会忘了，来世作人，还要作个好人。”
: s. Z! ?2 ?: w! f, v, p$ S我跪倒在黑无常的面前。
: V; c' ^# R. U“无常哥哥，我不能跟你见阎王爷爷，也不要喝孟婆汤，我是冤死的，
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，我的司徒风公子还不知道我的死
讯，让我再见他一面吧，我不能忘了他，我们约定过在奈何桥上相会。
- N4 q- D' y0 p  y5 M0 e2 B7 v求你放我回到阳间去见见他吧！”
! X3 l5 l" x- h( c/ f黑无常的身形轻轻动了一下。追魂索晃动着冷漠的银色光芒。
4 Y9 y" @  G, Q/ ^& n0 V“我不能啊……”他低下头。
我无言地流着眼泪。
3 ?! X  R6 |! g0 U荒野中，我们两个孤鬼就这样默默地对峙着。
5 D% g8 h' F: v; E  ^8 o6 A1 l$ f终于，他捧起我的脸。
“美丽的灵儿，痴心的灵儿，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你知道吗？”
我跪在他的脚下，摇摇头。我的黑色长发跟着轻轻摇动，一朵鹅黄的
小花飘然落下。我发现黑无常冷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柔情，他是一个
6 A2 c7 I$ }0 Y) ^俊朗的后生。
: p4 ^2 n$ ?4 V6 }3 }# S“好。”他咬牙说。“我来承担吧。灵儿，你去吧，时间不多，只有
; ^. j* Y( q8 O# o/ M夜半三更的时候，你才能现身和他说话，不过，阎王爷慧眼精明，你
8 K) \# e0 ?# }% T  M& W最终难逃我的追魂索的……”
* U: q8 v0 ~* W我深深地拜谢，按照他指点的方向飘去。
黑无常悄悄拾起那朵小黄花。
* Q: q+ [2 {" u6 c追魂索发出颤抖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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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 P8 ?7 |% v% r; ?8 E
, A" _' i8 S+ c: H（三）
吴远舟用手指着后排的一个正在对着镜子做“手位”的姑娘对姚老
师说：“我想让她演灵儿。”
. h0 ?( c7 a* d7 t姚老师特意眯起眼睛仔细的辨认了一下。“你是说林夕？”
0 |* q9 ?0 H7 ?. n1 ?! K- M“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，她叫林夕？”
, i' C3 v: N% a! f2 I/ y“是的。不过，论业务，她不是这个班最出色的，她没有跳过领舞，
& d* w! {3 L! Z- ^0 ?. D* N* i我担心……”
7 t; v# j3 Z2 y: W* m& T“可是，我发现，她身上有一种忧郁的气质，很符合灵儿这个角色。”
“你这样认为吗？”姚老师用不太信任的眼光看着吴远舟。
吴远舟坚决的点点头。“是的。就是她。”
“那，恐怕要给她吃点小灶了。”姚老师说完转头向着姑娘们拍拍
手。“大家注意了，我们简单的分派一下角色，都还是暂时的，以
% B7 S9 U6 \; S( [: d! E后再调整。……”
林夕怎么也没有想到灵儿这个女一号分派给了自己。她疑惑地把目
光投向吴远舟，她清楚，这一定不是姚老师的意思。
5 l4 l9 Z! {( M0 O吴远舟微微点点头。
几个姑娘不服气地小声嘀咕着，被姚老师喝住了。她宣布，今天的
% ~+ V- f. G) j# E/ C课后作业是认真读剧本。目前，大家还要老老实实地把芭蕾课上完，
* W+ ^; r' y" y0 c3 s) O; K$ w排好队，听琴，做组合。
% l$ u% f; g/ k; r2 V但是整整一节课，林夕的脑子都不在把杆上。
2 ]' I/ Z) A+ B+ [. A. `姚老师很理解地没有说她什么。要上大戏，还是女一号，对一个学
8 T9 C1 H+ i$ Z0 x% O- G生来说，她的心情是不可能平静的。
) `, n: v0 h0 I下课后，吴远舟亲手把剧本交给林夕。“这是我最用心也是最喜欢
- R% ~5 ]2 [5 c的本子，我要亲自执导。希望你……”
" Z! {. U; o9 G, @林夕什么也没说。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毛，点点头。
“好好分析人物，做好案头，有什么问题尽管到宿舍找我。”吴远
舟说完就走了。
# _: s4 i) Q0 W0 N( Y* k/ o林夕抱着沉甸甸的剧本，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周。
下课后的校园，男男女女的学生谈笑着，象高傲的天鹅昂首走在林
荫道上。这是舞蹈学院的风景。
林夕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，认真地解读这个鬼和人的故事。
9 m4 R; Q; B& z4 D, v“宝鼎茶闲烟尚绿，幽窗棋罢指犹凉”。
+ s1 P4 l0 r1 f+ y7 r  {' _' {绿烟茶社的这副对联林夕特别喜欢。不过，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去
/ J% n" q* _3 J- L! ?歌厅、酒吧……蒙着白色宣纸的木棱窗下的一副围棋棋盘上，已经
& _- z( _2 ^6 X* T- Y6 m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。
林夕捡了茶社角落的一扇窗前的木几坐下，她坐在下午的阳光里，
放松着自己，微微闭上眼睛，眼前红红的一片，暖洋洋的。系着蓝
, L+ o' M6 u3 q* g3 |地白印花围裙的外地小妹给她送上一壶绿茶，精致的紫砂壶上浅浅
% t, G: J. P) y0 Z0 `7 ^的刻着那副对联，是小篆。林夕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那副对联，她
觉得，在这里看《追魂索》再合适不过了。
小妹往音响里放了一盘古筝曲，就抱着一只懒懒的黄猫到门口晒太
阳去了。茶社里只剩下了林夕，她用紫砂小盏小口地品着茶，看着
淡淡的绿烟飘起，听着悠悠的古曲荡开……

（四）
# D! K$ \0 l2 {( f  ]2 [9 C" f还阳。
我记得我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件桃红色的纱裙，怎么走着走着，我
& W; e. F: W4 l8 H0 [8 w  S! J的裙子变成了白色的了？
' r# B$ ]- ~/ X' E7 y$ e“你已经死了。和我一样，你是一个鬼！”黑无常的话在我耳边响
* h1 K9 r* B1 l" C# y起。
原来，我是个鬼啊！鬼应该是苍白的。
& B# l, K& A2 o8 y我的眼泪夺目而出！我加紧了脚步，我要赶快见到风公子！
2 |( T; R5 q5 R: I眼前的景物怎么越来越熟悉了？
8 i/ s( t& P4 D* _% ?3 Y小溪唱着歌，花儿跳着舞……那棵大树！
我突然看见了那棵大树！
这是一棵参天的大松树，浓绿的枝桠撑起一片阴凉，在地上投下黑
黑的一片影子。我看见一个少女被捆绑在大树上。她穿着桃红的纱
2 `/ ^" J$ ?  `9 c0 f裙，乌黑的长发用玉簪梳起，耳边还俏皮的别着两朵鹅黄的小花。
她的脸庞纯洁如雪，弯弯的柳眉，微翘的鼻头，一团白布堵在她的
" Z, E& m6 ?2 g1 ?% v% a9 v口中。她闭着眼睛，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。头垂向一
& z9 J! k+ y+ k' h! ~边，好象是做了一个噩梦。
我真想赶快叫醒她。
& ]! @/ v0 _; G5 o1 |2 ]4 w! n可是我不能。
, N5 U  ?8 V  D1 l; w" u% c9 R' V她被麻绳捆绑在大树上。她的双手被反绑在一起，纤细的手腕叠在
8 n* O. p4 k6 U2 i# k/ k7 i一起，两道麻绳把它们紧紧缚住。她的双脚也被麻绳捆住了，一只
4 v' Q; b9 b4 _# u4 D0 ?, x绣着桃花的小巧的绣鞋丢在一边。她背靠大树笔直地站立着，麻绳
' d1 O0 {$ _  T) {从她的胸前、腰间、腿上一道道紧紧缠绕住。缠得那么紧啊，她的
纱裙都被磨破了，雪白的肌肤上清晰可见青紫的淤痕……尤其是她
的脖子。她的脖子上象蛇一样缠着一条致命的白绸。白绸紧紧的勒
住了她，勒住了她的生命，结束了她的爱情，现在，它还闪着冷漠
( u2 w! V4 x' Q0 V6 v的白色光芒，好象在吹嘘自己的胜利。
& q" Y3 c. B* h7 C: c, M6 E9 g; Y一阵风吹过。树叶沙沙的响。
我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孤寂的树林里一点点变冷，我看着自己耳鬓的
花朵一点点凋谢，我看着那些淫虐的麻绳和冷酷的白绸在嘲弄的望
! S: g, h1 i6 L) v( K' ]# [着我……我发疯似地想扑上去撕扯开它们，可是，我一次次地穿越
" J$ s$ b+ ?" q0 C/ D" `+ t/ d1 g0 |自己的身体，虚幻的魂灵只能发出软弱的哀鸣！
! ~6 W" Z, i) L5 w& H我感觉自己仿佛又被捆绑了起来，全身发紧，直打冷战。
9 b1 c" c1 E& ]0 R1 j* ^9 i: F“哗啦哗啦”，追魂索的声音顺着风声隐约的传来。我一惊，回头
% N+ o( L% Y1 A看去，四顾无人。
是现在回头，到阴曹地府接受生命的轮回？
6 q$ E5 t0 @: R. E* B6 H+ K  h; l+ r* [还是一直向前，在茫然里找寻前世的情仇？
( U, f  \3 P4 e* K, ]我感到孤立无助，我一无所有，连影子都没有。人常说，形影相吊，
可是，我连影子的陪伴都没有……这就是鬼的悲哀。
2 x* e& \% x* B& J9 g2 [天黑了。
黑得那么彻底，连一颗星星也没有。寒鸦从我身边扇着翅膀划过，
我忽然记起，夜半三更是我的机会，我还有机会和心爱的人再见
  w; {, ]% {+ [( Z上一面。
想到风公子，我感到身子暖了起来。
: J5 X+ W- W" V5 q6 Z我们是相爱的，自从那次在林中的偶遇。我在采青青的木耳菜，
他骑着马从树林中一下子闯进了我的心里……他喜欢听我唱好听
的山歌，我喜欢看他舞弄龙泉青锋，我们悄悄地在林中约会，我
带给他好吃的核桃酥，他送给我漂亮的红纱巾。只是那一天，他
; e; I3 z' D5 E4 h# G默默地握着我的手，说他的父亲命令他在四月十六娶一个他没见
过的姑娘为妻，那姑娘的父亲是朝廷的高官，他们门当户对，郎
才女貌。更兼那姑娘知书识理，贤良温婉。
5 S# i2 A; R: X' Q( Z9 m9 y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。他不是来找我要一个答案的。
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会唱山歌的山里丫头，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跨
进那朱漆的大门。我告诉他，下次我会给他带香喷喷的萝卜饼来。
) P& X3 m; S% I) F0 V, a哪里还有什么下次？
“傻丫头，你的时候不多了……” 黑无常站在我的身后。
我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鬼的身份，对他的突然出现，我一点没有
惊慌。
“无常哥哥，你是来锁我的吗？”
6 n% Q7 X7 X: {2 x3 v9 ?: C“唉，我是放不下你，你飘飘荡荡地来到这里，只是为了再看一
眼自己吗？”
. I+ k" \% _3 o) @“不，我也不知道，我该怎么办呢？”
$ o: N7 X( ]9 v% w9 ~“让我告诉你吧，你遇到的那几个强盗其实就是司徒老爷派来的，
% O2 M6 E# R. U' h  K0 k他收买了几个杀手，扮做强盗，拿了你的性命。为的是让他的儿
子死心塌地地完成他满意的婚姻。傻丫头，你现在去司徒府上，
难道想看到你的心上人的洞房之夜吗？”
黑无常拉起我的手。
- [' o0 d5 r+ C5 |" F8 c3 J# }“还是和我回去吧，我会轻轻的用追魂索捆上你，你不会疼的。”
我感激地看着黑无常。
“无常哥哥，我真的不甘心啊。我想再看他一眼，告诉他，我不
能在奈何桥上等他了，希望，希望他的新娘能给他做萝卜饼……”
黑无常轻轻地叹了口气。他一拉我的手，一托我的腰：“我们去！”
$ L3 x$ A2 I6 w  l1 t0 X( K. {( c7 }
（五）
6 c' m2 Q. T$ E3 h3 D吴远舟换上了练功服。
& d* E% z; K- s7 O4 u他决定自己来扮演《追魂索》中的黑无常的角色。
  l% K) Y7 g5 r3 ?5 P: ]0 }: I这其实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物。他是鬼，但有着人的温情，他被赋予
锁拿孤魂的使命，却又违背这个职责，默默地爱上了冤死的灵儿。
银色的追魂锁链，系住了两个无奈的魂灵。
0 X5 X* y2 d; E5 q! L# H前几天的排练不能令他满意。舞剧里的群舞部分现在由姚老师带领
学生排练，他现在要重点排练和林夕的几段双人舞以及林夕的独舞
部分。但是这姑娘不知道怎么了，感觉上总是差那么一点。她的动
( z2 n$ h! F6 C作基本都到位，可人物的神韵就是演不出来。晚上，吴远舟独自来
  z% w4 m3 L, Y* a4 g1 |& p到练功房，他没有开灯，打开录音机以后，就着皎洁的月色他跳起
了那段独舞《追赶》。
这是灵儿返阳后，黑无常经过思想斗争，决定去追赶灵儿，帮助灵
4 {$ _$ E0 l( \5 {儿的一段独白式的舞蹈。舞蹈的段落不长，但是动作的幅度很大。
4 [& p6 ^2 n3 F' B在一段快板后，黑无常以一个大跳结束舞蹈。
吴远舟出了不少汗，他一边擦着，一边扭开了电灯。
) B( m" {5 s) u' o大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黑衣姑娘的身影。
( A# W- y4 I, Y* N7 @) r4 C6 i林夕。
- d' x4 e  H! X6 h“林夕？你怎么来了？还不休息？”吴远舟吃了一惊，但内心里却
又好象在暗暗期待着这个时刻。
“吴老师……”
% p1 ]# D0 Z* O“我不是老师，你别这么叫，论起来我算你的师兄了。”吴远舟披
7 l$ r# v/ O2 a2 ~* ~+ ?4 u; O% ]+ ^上外衣，扶着把杆，活动着脚踝。
“我知道我跳地不好，我……让你失望了……是吗？”林夕怯怯地
问。
“你呀，就是因为不自信。你对着镜子看看，你的条件多好！毕业
大戏排好了，我打赌‘芭团’会点着名要你！”
- @2 ]1 j, h5 F/ E; F+ s% j" @  C“你别逗我了，我知道，我没有达到你的要求。”林夕低下头，
“其实我每天晚上都来练……可是……”
吴远舟知道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。“林夕，你能告诉我，你觉得哪
1 a, s5 H2 j! j5 p: O) `. g里比较困难？我来帮你好了。”
  Z3 R3 |# E2 n0 {3 {  D4 c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为什么，那追魂索一碰到我，我就紧张，身体就
发僵，动作就出不来了……”林夕红着脸低下头。
5 s2 R# A0 T, ~' M吴远舟一时也说不出话来。他没有想到林夕提出的是这样的问题。
& ], z7 Q; l  L0 c, v7 F0 k- {沉默了片刻，吴远舟说：“林夕，我看你写的人物分析和人物小传
1 O4 j+ `2 H' d4 }4 v/ B还是比较理解吃透了灵儿的。这追魂索有隐含的寓意，它其实是一
1 l8 c/ d3 Y' Z1 d: R3 R种无奈的命运的象征。灵儿和黑无常是两个鬼魂，鬼魂的形象应该
是吓人的，但他们不是，他们都是善良的。一根追魂索连接了两个
: X8 c" M3 ^" R! F善良的鬼魂，况且，黑无常还有默默的爱浸透在里面。你应该喜爱
这两个鬼魂，不要怕……”
林夕勇敢地抬起头，看着吴远舟的眼睛。“我们来排练‘追魂’那
段吧，象你刚才那样！”
吴远舟愣了一下：“你是说现在？”
“是的。”一抹红晕飘上林夕的脸颊。
几天来的排练，林夕深深的爱上了灵儿这个角色。这个美丽善良的
4 u  I: B9 w8 N+ a3 e3 T  M) t4 Q魂灵简直可以和《吉塞尔》相比。
不知怎么，她仿佛还有点爱上了吴远舟——黑无常。当他们跳双人
' M7 g8 \; J- P/ w  R5 x舞的时候，那男性的汗味常常让林夕不自觉地害羞。
! N$ p# P7 c0 ]3 A( O+ i这是她第一次跳独舞，她努力地想跳得好点，再好点！但是她从吴
9 k$ M$ K) U5 C- m6 J' V8 f远舟的眼神里知道，她没有达到他的要求。她也知道，很多姑娘在
背后议论着，对她得到灵儿的角色非常不服气。她只有刻苦地练习，
每天晚上她都到练功房加班，没想到，今天，遇到了吴远舟。
吴远舟是个才子，他从芭蕾专业本科毕业后，考取了研究生。他写
的剧本浪漫凄美，很多女生都想上他的这部毕业大戏。但是，他偏
偏选择了业务并不是特别拔尖的林夕。他看重的是林夕的气质。气
3 q& u4 ]- q/ \! x1 x+ Z质这东西很难说清楚，有很多女生比林夕更漂亮，身材更高挑，但
是，她们没有林夕身上那种沉静文雅甚至忧郁的气质。林夕不是一
个浅薄浮躁的女孩子。这一点，吴远舟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正是那淡淡忧郁的眼睛吸引了吴远舟。
/ [0 S$ X5 T. \( M) i3 H& z* {7 ?现在这双眼睛就那样望着自己。
吴远舟的心跳快了起来。他默默无语地走到练功房的门边，轻轻地
$ _' r. a2 E/ d  ^$ z/ B0 M- e关上了门，然后他手按着电灯的开关，目不转睛地望着林夕。
林夕褪去了外面披着的风衣。
5 F8 s0 D; E4 ]# u/ [# _她早就穿好了练功服。一身黑色的紧身弹力服勾勒出林夕美好的线
条，她的脖子长而白皙，细细的红绳隐约可见。
吴远舟看着她换好了红色的芭蕾鞋，她仔细的把红色的缎带在脚踝
& V! j- T8 W0 P" Z6 h处一道道缠好。然后，她走到房间中心，以左腿为主力腿，右脚退
后半步，足尖点地，双手成“一位”自然的垂在身前，然后，她转
: T. D/ {7 r. K$ n9 h' [2 a! A2 ~头向吴远舟，长长的眼睫毛忽闪了两下：“无常哥哥，请带我走吧
4 Q; p7 @/ A& o9 r1 L( j……”
吴远舟关掉了电灯。
% J/ E& P; ~! z. t1 w月光撒了进来，音乐起……
4 @' c' g; x9 j( T8 A  k黑暗的世界是鬼魂的世界。
9 W9 I9 n& B2 I  F# H黑无常和灵儿翩翩起舞，他们忽而纠缠在一起，忽而互相找寻追
4 F+ v& g6 Z0 F  t! |* H$ i4 Y3 N- w逐。伤心的灵儿不舍人世灯光的温暖，却又无奈的屈从着地府的召
唤……黑无常要锁拿灵儿去见阎王，但又被这个痴情的少女深深吸
2 J% ^% [3 y4 H4 G) [/ _" P引，手中的追魂索迟迟不忍举起……
排练时用的追魂索是道具师用棉绳做的，白色的，两个手指宽，4、
5米长。到真正演出的时候，会用银粉装饰，从视觉上做成金属的
感觉。
/ W2 ~6 D# v2 W! c( O音乐到了高潮。
$ w# S4 X/ ]( P8 x% W2 z吴远舟举起了追魂索！
" h/ g# y5 G! m& P# M当追魂索碰到林夕的时候，吴远舟清楚地听到了她的一声浅浅的
4 ~% y, t$ H2 g2 b. @. ?呻吟：“哦……”
吴远舟愣住了，他不知所措的举着追魂索。在月光下捕捉林夕的
+ Q8 h' a( i( Z1 {7 s4 V1 Z' Z感觉。
) b2 h: r% t' m$ ~% D) p0 z林夕把脸埋藏在黑暗里，她黑色的练功服象是隐身衣，帮助她藏
" _! ~- V$ t' ]6 n: i, r起了女子的羞涩。
吴远舟感觉到了林夕的微微颤抖。他犹豫着，要不要……
林夕象梦呓一般：“无常哥哥……”
“灵儿……”吴远舟忽然的进入了无常的世界。
“无常哥哥，你……带我走吧……”
3 O. M* q* A3 K+ K: e) @“灵儿，我要用追魂索锁上你！”
. d5 i" k7 F) R. d* |5 @) t7 r“是，无常哥哥，……”林夕脱离了舞蹈的规定。
她滑落在吴远舟的脚下，顺从地把双手背在身后。
吴远舟一点没有犹豫地把追魂索从林夕的脖颈后绕过，在她的双
臂上缠了两绕，顺势把她的小臂叠在身后，并使劲向上一带，按
, j, \# z. P7 e: M8 \& U+ C! H照中国式的捆绑方式，把林夕的双臂反绑在身后。他紧紧的捆绑
着，并打了一个结实的绳结。
% j4 b! r1 J! N$ r9 Q  [林夕丝毫没有反抗。
* l" P$ i  _" c; w( j8 Z这时候，音乐忽然停了，录音机“卡塔”一声。把两个人吓了一
# {1 {2 t+ L. i. Z3 O跳。
吴远舟本能地跳开。
- a. o3 O( E. M; U" ]7 `林夕慢慢地抬起脸。
2 C5 I; W0 p6 s4 @1 l4 S月光正照着他们。
静静的，静静的，他们就那样对视着。
林夕的脸庞线条柔和，她的眼睛丝毫没有不满和惊慌，反而比以
往显得更加清澈。她的小嘴微微张开，露出珍珠一样的牙齿，嘴
+ R! b/ h7 b+ F8 c; y5 h角微微向上一翘……
吴远舟看呆了，莫非她在冲我笑吗？是的，她笑了。黑色练功服
1 ^$ D" Y5 @* l% [上缠绕的白色绳子构成了一幅美妙的画面，好象是一张黑白的艺
' r; y2 S, m4 [9 L1 U术照片。难得的是那姑娘宁静柔和的神态，以及绳子把她捆成的
* c5 Z& J: e* @' r美妙造型。
吴远舟轻轻地迈动脚步，一声不发地绕着林夕走着，他从各个角
度欣赏着，林夕保持着姿态，但是能感到她的颤抖，那是发自内
6 s* A1 k: n: [: S' Z1 O心的颤抖。
终于，吴远舟回到了林夕面前，他默默地跪在林夕面前，林夕也
象他一样，跪了起来，只不过反绑着双手。
许久，吴远舟长叹一声，展开双臂，紧紧地拥林夕入怀，他用手
抚摩着林夕被绳子捆绑的双臂，揉着她已经冰冷的双手。
他没有解开她。
( `3 l6 R5 R- N, n; b' F林夕在吴远舟的怀中，清楚地闻到了他男人的气息，这气息简直
要让她晕倒了，她抑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，温暖、安全，还有，
爱……她不想他解开她。
9 ^3 x7 [% x+ F. d8 W. X+ Y不知过了多久，吴远舟感觉林夕的呼吸平稳了。他轻轻地问：
“好点了吗？”
2 ~6 d: ^# d* |1 n5 K“恩。”林夕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，好象怕吵醒了自己。“我以
" j( G5 |: W, [* H4 }" c& M8 @前以为，女人被捆绑是一件耻辱的事情，我很怕。那追魂索一碰
到我，我就……现在，我找到了一种平和安全的感觉，我想，是
/ _; z# e. m' b. h8 ~3 h你，是你的追魂索带给我的，我被它捆绑着，却感觉被你拥抱着
3 ?1 }' t" J1 e% Y……我不再怕了……”
“林夕，你，你现在真美……”
“嘘……”
…………
8 D4 c& X- f# ]/ V6 Z5 E- K窗外，流光正徘徊。

. Z3 \( m9 {+ ?# t8 E% C. _（六）
' {/ S/ S8 ?! [9 Q2 `/ ]洞房。
我跟着无常哥哥走进了司徒府。没有人看见我们，因为我们是鬼。
但是我还是很怕。这里张灯结彩，显然刚刚有一场热闹的婚礼。
我的心在流血，我知道那是谁的婚礼。
$ z5 n1 {4 ]7 x7 Z( b; Q黑无常默默地看着我，他抓住了我的手：“灵儿，你真的要进去吗？”
我没有选择，我想见见他。
: d. z6 y2 ^4 z' i2 {2 I$ W后院就是他的洞房。
; o$ Z0 }( O% i+ P. E& g7 J/ g/ Z" N这里静悄悄的。
( g5 W4 t9 J/ y+ {; a黑无常指给我一间青瓦小楼，告诉我到那里面去。我不敢松开他的
8 Y$ c2 z3 {5 H- g2 E% \1 b8 h手，我忽然很怕他离开我。虽然他拿着那条冷冰冰的追魂索，但是，
他在我的身边，我感觉到了安全。
! U2 N) a9 z. ]. K4 a( y: q“去吧，灵儿，我会在你身边的。”黑无常捧起我的脸，我看见他
的眼睛里湿湿的。
不用推门，不用开窗，我就那样飘进了他的洞房。
红彤彤的洞房晃了我的眼睛，我定了定神，看见了那个新娘。她盖
着红盖头，穿着红衣红裙红鞋，坐在红帐笼罩的婚床上。红红的喜
蜡跳动着活泼的火焰。
我真想看看她，她长的好看吗？她的声音好听吗？她的手巧不巧？
她的心灵不灵？
. g3 e. i. h/ H5 o我痴痴的想着。啊，对了，我的风公子呢？他在哪里？
门突然被撞开了！
新娘被吓了一跳，我也被吓了一跳。
是风公子！
3 S+ o: Y. J0 g- E$ n  ^他也穿着红色的新装，但是，他的眼睛为什么也是红色的啊？
哦，他哭了！
他哭着冲进了房间！
. t" ^8 k2 W/ ?1 R0 k1 R“你还我灵儿！你还我灵儿！”他突然发狂地抓住新娘的肩膀，红盖
头滑落下来，新娘子美丽的脸庞充满了惊诧，大约被抓疼了，她痛苦
地叫着：“官人！你在说什么啊？”
“我在说你，你还我灵儿！”
“灵儿是谁啊？”无辜的新娘被吓坏了！
* b4 h( K. `0 p, ?4 `“为了让我娶你！他们杀死了灵儿！我知道！我知道！没有什么强盗！
- f% E3 t& F6 ]) \6 l- V没有什么拦路抢劫！就是为了你，他们杀死了我心爱的灵儿！他们好
狠啊，他们把我的灵儿捆在树上活活的勒死了！灵儿啊，是我害了你！”
风公子把吓呆了的新娘摔在床上，他发疯一样的用拜堂的红绸带把新
娘紧紧地缚住！
“你还我灵儿！你还我灵儿！”他瞪着血红的双眼喊着。
3 D! L8 e7 r, S& H$ _可怜的新娘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爹娘。
# w4 q+ v7 }( j/ {! S我僵在那里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我听到一声淡淡的叹息。我知道黑无常来到了我的身边。
我转过身子，求助的望着他。
4 H! m% O( i4 N) E他一挥手，房门打开了，哭闹声立刻传了出去，我听到有人朝这边跑
来。“灵儿，你还想和他说什么？”
我摇摇头。我生前不能给他什么，死后也不能给他什么。
( A2 |! i! T+ ^0 Z4 V+ d人们跑了来，救下了惊慌失措的新娘。风公子瘫软在地上，他眼睛发
1 |9 d7 V: A/ m5 L直，好象能看到我就站在他的面前，他不停的呼唤着我：“灵儿，回
& a8 k5 l& F/ o* r& A2 A来啊，灵儿，回来啊……”
我哭了。公子啊，奈何桥的约定，你就忘了吧！
* }* T6 I) A0 {赶来的医生说，风公子疯了。新娘的哭声更大了。司徒老爷坐在椅子
; ?1 s  W% L0 P* \9 ~上，一句话也不说。
/ X: ~: U. s/ U我看着人们把风公子送进了另一间暖阁，他已经沉沉地睡去。医生说，
也许有一天，他能忘了我，那时候，他的病就好了。我听到他的家人
在诅咒我。那恶毒的话语是我从没有听过的。但我一字一句地听着。
我默默地祈祷，老天啊，只要他能忘了我，我愿意永世不得超生！
8 |4 @+ i" h1 i5 G黑无常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。他听到了我内心的祈祷，他向我摇头，
+ W' \" D* q7 e  y想告诉我地狱的恐怖。但是为了风公子，我情愿。
9 B1 G5 O7 x1 i黑无常把我的手攥得生疼。
  c1 O% {7 C* }) ~“也好。”他说，“那样我能永远陪着你了。”
“无常哥哥……”
“灵儿……”
& u9 ^+ [7 W6 B1 F5 P7 y“无常哥哥，你……带我走吧……”
“灵儿，我要用追魂索锁上你！”
8 E2 Q7 l; {+ e; |$ E+ L+ M“是，无常哥哥，……”
………………
0 Z$ ]8 r0 h" j! z, _（七）
阴间。
/ I- f# H% a( ]1 x/ ~; P9 p还阳。
洞房。
' N; z1 k) i4 B5 k, X" s3 J( q前三幕的演出非常成功，林夕也不知道台下传来了多少掌声。她已
经完全地沉浸在剧情里了。
- Q1 E3 V6 D0 ?" V6 `换景片的间隙，在幕布的后面，吴远舟捉住了林夕的手。“灵儿，
! Z$ e; {2 e2 a( \7 m我的好灵儿！”
“无常哥哥，接下来，你要索拿我到地府去了？”
/ @) {. A1 H# F“是的。你怕吗？”
“不，我不怕，你会用追魂索捆住我的，是不是？”
“是的。你怕吗？”
6 I' P7 v8 F" z7 t3 e. D“不。我不怕。我情愿。”
! o2 @4 A& K3 I6 i( a吴远舟情不自禁的把林夕揽入怀里，他把林夕的双手背在身后，紧紧
的攥着它们。他知道，最后一幕《锁魂》他们一定能跳得非常出色！
" Z$ w$ Q& O) Z7 e2 A# j( w( Z灯光暗了下来。
3 l/ a8 W7 [) h  ]1 _7 {3 q! A, O音乐渐起。
. v0 P! }* F8 D& f+ o, b. @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上。
穿着白纱裙的林夕轻灵地跃上舞台。
) e/ p" {7 M7 ^9 ^, P8 a她的足尖灵巧的跃动，在幽暗的世界里象一只翩然起舞的白色蝴蝶。
" Y8 G$ Z$ |/ D( P* |一阵清风忽然吹进身体，灵儿来了。林夕感觉到。
- U$ [% i( ^- k" U" v2 @/ W& n$ L“无常哥哥，无常哥哥，带我走吧，带我离开这纷扰的红尘凡世吧！”
我冲向夜空，满腔哀怨的眼泪化作点点流星。我再不想听到人世间
的一点声音！
- A5 |, t) j4 Y: T我是个鬼，我飘飘荡荡，我无依无靠，我来无影，我去无踪，我无
- M' c! q' J$ l$ x) ^$ \/ b悲无喜无怨无悔，待到走过了奈何桥，登上了望乡石，喝下了孟婆
汤，我就无爱无恨无烦无恼！
“哗啦哗啦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无常哥哥举起了追魂索！
% Y2 [4 L2 ?9 U5 J0 b* g. Y/ U飘荡荡的音乐声中，吴远舟饰演的黑无常上场了。他手中挥动着银
光闪闪的锁链，追逐着白裙飞舞的灵儿。
“灵儿啊，你这痴情的女子！你为情而死，为爱而殇，连我这冷面
无私的无常鬼也为你掬一捧伤心泪！割舍这凡尘的恩怨，随我来，
随我来……”
' w% n, X; `4 M, N9 s( @& ?$ U7 Y无常哥哥的追魂索在夜空中划下了优美的银线。
我盈盈跪倒在他的脚下，探出脖颈，伸出双臂，任那冰冷的锁链象
6 s1 ^) E9 o0 S蛇一样缠上我的身体！
黑无常把铁链捆绑在我瘦弱的身躯，我耳边响着铁链的咆哮，我感
到自己的无奈中却也有着几分无怨……
5 j4 {6 q9 N* h" F. {9 ]$ Z追魂索锁住了我的脖子和双手，也锁住了我的心，我无力挣扎，我
7 n; F# e7 i% x: q5 Z8 h! R把灵魂交付出去：“无常哥哥，带我走吧！”
黑无常抖动锁链，“哗啦”一声响，灵儿的身子随之飘荡而起！
林夕身缠银色的追魂索，被吴远舟高高托举起。
) }* X2 X% g) [9 v+ ?4 Q" D' b黑无常舞动锁链，银光闪处，两个魂灵跳起了幽冥的舞蹈！
4 a. b3 o+ D% i: K5 g2 f, K6 F吴远舟扯着追魂索，带着林夕旋转着，跳跃着，最后定格在如同
' J6 M+ O/ l+ v剪影的造型。
灵儿……林夕……
黑无常……吴远舟……
追魂索！
( c  [6 H; ^! i; ^/ u+ p2 `5 j大幕闭上。
灯光亮起。
1 N) ?$ W" n! d* k  o9 a. n, y掌声潮水般涌向舞台。
. p* _- z) V, I& D$ \林夕全身缠绕着追魂索，瘫坐在台中央泣不成声。直到吴远舟把
/ H$ r0 A! d1 Y7 T& B* ^她轻轻地抱起。
所有的群舞演员已经谢完幕了，大幕再一次徐徐拉开。
吴远舟拉着林夕的手，带着她走向前台，深深地给观众鞠躬。
" S2 b9 b" O2 f+ D/ U+ O- E  k6 s林夕只觉得眼前发花，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抓着追魂索，把身体靠
$ p4 k: x% k" K3 m( H近吴远舟。
' J) y0 L5 Q( i9 a( w. G他们就这样握着手，直到潮水渐渐退去……

" U3 ]8 i3 Y. v/ @（八）
绿烟茶社。
2 ~8 K% z6 f+ ~; f' I林夕和吴远舟守着一壶清茶，坐在窗前，静静地对弈。这局棋已经
3 P8 X0 }9 @5 ^: ^& j到了收官阶段，一数目，林夕居然半目取胜。她愉快地把黑子投进
棋盒。
“不来了不来了，我赢了！”
“呵呵，是我让你的，傻丫头！”吴远舟笑着看着林夕。
“我不管了，我赢了就有奖励的！”林夕歪着头，淘气地说。
) v- r8 N8 D3 ]  X; g! \“说说看，你要什么奖励？”
4 H0 I6 I" m$ ~* Y- U' p, U; ]+ l. E“我要一件东西！”
“哦？什么呢？”
“你猜啊！”
& b2 C& A1 g/ R; m$ a/ R% y3 B“猜不到啊。”
“好笨！”
“你就招了吧，呵呵，要不我们再下一局？”吴远舟装作要重新
下棋的样子。
; O( j) B. K8 f“不下了，我告诉你吧……”林夕美丽的脸庞上飘过红云。她凑
到吴远舟的耳边，轻轻吐出三个字：“追魂索……”
吴远舟把林夕紧紧地揽在怀中。
; U& Z4 _/ A" T! b下午的阳光真的是很美啊。
6 s$ z8 J2 Q* {（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