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伢子收尸

弥勒

船伢子收尸
( A6 j: ?, Y/ R+ r' c
（一）
; h4 r# i2 y  ~" p6 h
$ Z4 i) S4 d3 K: j; n    船伢子从小没有了娘，打记事起就跟着他大在船上，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。

小清河是一条不大的小河，正好把冯镇同省城隔开，冯家渡就成了连接冯镇
和省城的唯一通路。

; S, R. q( d0 ~  C0 c, Z  n0 [冯镇在省城周边不算是大镇，又是唯一在河西的，所以冯家渡上的客人并不
* z* F& G' w6 j, U6 H' M" O' J2 Q多，船伢子他家几辈子就在这里摆渡，也是这渡口唯一的船家。

/ ?8 B9 C  d) t9 L6 F7 ^2 l船伢子的家也在冯镇，同过渡的客人都是乡亲，从小便识得，所以摆渡不仅
仅是他们全家讨生计的手段，也是同客人们谈天解闷的好机会。

乡下人的嘴大多是荤的，连女人也都会放肆地说让几句同两腿间有关的笑话，
船伢子从小便听，听着便笑，时间长了，便也跟着说.
: m/ f) |# ]$ E
有时候大人们听了，不由大笑起来：「这伢子自己的毛还没长齐，就叨咕女
人长毛的地方，回去告诉你大，早些给你讨个老婆。」
$ J/ L4 Z3 A7 b
! q7 J& ^* O! W, [0 |: P% b  z「女人家长毛的地方不就是脑壳么？有什么不能说？」船伢子理直气壮地反
7 t( B5 B1 N% `9 I( S7 c" z驳道。

2 U2 g( b0 @$ S2 r( c5 j大人们便更加放肆地笑起来，船伢子也跟着笑。

其实他只是听着人家大人怎么说便怎么说，到底人家说的是什么他全然不懂，
等人家都走了，他还在想：「女人的脑壳难道说不得么？」

9 C- Z! k# d* g0 l' ~: O等他渐渐长大了，自己的下面长出了黑毛，这才多少感到那些荤话中所包含
的内容有许多不妥，不过，那也只是感觉，他还是什么都不懂。

从前几年起，每当没有客人过渡的时候，船伢子便躺在船板上，一边晒太阳，
- {8 f, n3 d( D; N* K( l一边想着心事。

许多乡亲都在同他大议论给他娶亲的事。
4 {+ k. Y! |7 F1 F* e
船伢子不懂男女之间的事，但却知道，每当他看见女人的时候，心里便泛起
一丝怪怪的念头，就想同她亲近，躺在船板上，一想到女人，下面便不由自主地
- z' O4 j- r$ }; |) ]+ x变硬，变粗，变大。
/ i% ]; k2 f; n. z$ O
不过，别人要他大提亲的女伢子，船伢子却都不喜欢，所以当他大问起他的
. u, m" a6 s( l时候，他便摇头说自己还小呢，不忙娶。
. s) X% t. l- d+ H
「伢子，你莫要糊涂勒。咱们是穷人，在这里摆渡的，人家七小姐家里是财
, N" M# w+ {9 X8 S( t; d# {4 C主，我们高攀不上呢！」每当这个时候，他大便教训他。

他大嘴里说的七小姐是冯镇上冯三公的女儿。
# a4 J: F' I  c" V. k* ^
1 T* G' R2 C3 v" V" H冯三公不仅是冯镇首富，在省里的富户中也算是叫得响的，冯镇周围的土地
和山场大多是他家的，在周围的镇上他还有多处田家，省城也有七、八处房产.
) J& b, C5 R4 R% `3 E: j
9 A$ W4 E7 X: |4 V* v# [; v冯三公还是镇上冯姓人家的族长.
' A( f4 ]) @) B6 m
. B7 f+ y5 [4 B8 D5 j冯姓是冯镇的大姓，镇里的富人也都是姓冯的，所以，冯三公便成了镇上说
7 Y) z) `7 Z- L0 |5 M& a4 r一不二的人物，只要他一跺脚，全镇都能听见动静.
+ J% d$ ]% A4 F* _0 P
冯三公是个老风流，大太太不算，直到五十多岁还娶了第四个姨太太，冯七
小姐便是最小的五姨太所生。

七小姐从小便在省城的女子师范学院附小上学，后来又在附中上中学，过年
/ V$ z+ [% y5 \5 b/ Y' P过节的也都要从冯家渡过河，所以船伢子从小便认识她。
7 a" ], d- _9 ]7 G* V, F- x
与一般乡下的村姑不同，七小姐身上穿的是又乾净又好看的学生衣裙，上船
后总是正襟危坐，一副大家闺秀的作派。

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只要一看见她上船，船伢子的嘴便像抹了鳔胶一样，
再张不开，连眼睛也不敢往她身上放。
7 \8 R) A: n5 u; d
5 y5 {7 D' A: s- ^  M% V  z可人一走，船伢子的心里便空落得慌。
  F4 Z$ Q! Q3 N3 {
, N, v3 p+ {& U3 c5 U    再躺在船上晒太阳时，心里想的便都是七小姐。
( r) k' B3 @& K" X+ _
% E/ F8 ~7 h6 G! T( V- H7 s/ |第一次同七小姐搭话，是从她上中学开始的。

2 y$ L1 e1 z0 b" J$ x过去七小姐上学或回家都是冯家的长工接送，后来听坐船的人说，七小姐不
1 ~! r# e. K( T! j' |' W  N. l& S愿意再叫人接送，坚持要自己上学，为此还同冯三公顶撞起来，被三公打了一顿，
6 X( {5 q. b' m7 ^! B谁知七小姐是个倔脾气，乾脆来个了不吃不喝，最终冯三公没了办法，只好由她。
( a/ l8 l% [; `% J$ z
现在船伢子大了，可以单独操船了，所以每天都同他大轮换着摆渡。

  A6 h+ Z/ P( G" I" D- C" G9 F! p8 e" d那一天正赶上是船伢子操船，七小姐独自来到渡口的时候，船上已经坐了两
1 u8 x: o4 K3 `9 x8 _个人，看见七小姐上了船，那两个人便借口说等人下了船。
  A2 m: h, c% z, Q2 R" l
( Y1 g# y( X' B. O2 A七小姐是冯三公的女儿，是个金贵的人，过渡的乡亲一看见她来，便总是藉
9 X! U- ~; B5 k4 f8 s: E故下船，单只让她一个人坐，这样作已经许多年了，船伢子并不感到奇怪。
7 s+ N( D8 M( Y5 e- w. m/ }
七小姐坐在船头附近，两手抱着自己的膝盖，脸上扬溢着第一次独立走出家
门的笑。
6 O% V- t- X! E6 [, A! P! @9 B$ k3 v
船伢子把船缆解了，跳上船去，一槁撑开，船便轻巧地向河心走去。
5 C2 X2 t8 H* S& d5 D4 r4 v) M0 n
1 ?( |& N6 B( n+ H    「哎，你叫船伢子？」七小姐道。
+ n7 I" u1 o) F. ^4 n9 f" w4 t
「嗯。」船伢子感到很意外。
( t; W7 y" ?5 o! P0 h7 v
! p3 t# U* `' c    「我每次看见你搬船，都同客人有说有笑的，怎么不同我说话呢？」

「我……，你……，七，七小姐，我……」船伢子有些措手不及。

    「别叫我七小姐，咱俩个同年，我小名叫彩儿，你就叫我彩儿吧。」
3 j% B9 E0 M6 S+ y0 R
) w' s* E1 j- J「这，不敢。」

    「什么不敢？我最不喜欢人家叫我小姐。」

2 y: D; a7 k+ s5 x    「那好吧，彩，彩儿。」

; u! M- I- f+ f0 l「这就对了。除了我大我妈，你还是第一个愿意叫我彩儿的，我喜欢你。」

" _, `1 ?' H0 U彩儿十分高兴：「对了，你还没说呢，为什么你同别人都说话，单单不同我
说话呢？」
0 W. G. z4 A5 i' ]5 @
5 m# P% ~$ P) x) E5 R" l7 B    「你是冯三公的小姐，又是读书人，我嘴笨，不会说.」

    「又说小姐小姐的，我不喜欢了。」彩儿脸上现出不高兴的样子。
) y: \% |, H; H6 f! m$ i" H
1 x7 Y) h5 F6 U3 W# j8 a) _    「啊不，彩儿。」
3 W( d! }" Z7 @; i# O- A/ ^0 s
( L" x. m, h; u1 f2 h「哎，这样好！其实我知道，你不是因为嘴笨才不同我说话，你是因为我爹
和我哥哥他们。」

彩儿的脸上现出一丝惆怅之色：「我知道，我家富甲一方，我大和我哥哥他
9 H; v2 n+ N2 @: ?们却为富不仁，欺压良善，镇子上的穷人都恨他们，我也不喜欢他们这样，可惜
; V0 D6 c4 d% b% W我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生在哪一家，否则，我宁愿像你一样生在一个穷人的家里.」
5 E, {/ u) N3 Y2 O( a6 w7 F7 e* Y
3 e, z8 F8 b% t" y$ W: l3 d/ ]「你家有钱呢，干么要生在穷家？」船伢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，原来
那种敬而远之的想法自然而然地改变了，两人的距离也就拉近了许多。

4 y* n. k2 H; [7 N「生在穷家，靠自己卖力气吃饭，不去剥削别人，欺负别人，虽然粗茶淡饭，
* r; h- ?, N$ C却是心安理得。生在富家，虽然衣食富足，却每天都要受良心的煎熬，你说，究
竟是穷家好还是富家好？」

- S- }; {- a- B% j" x「……」船伢子一时语塞，心里却对这个同自己一样年纪的女学生格外产生
6 z8 ?3 C8 I% I/ J0 n了好感。 [sell=10]（二）
# r) e7 _+ r: }" ?5 D
1 m0 E! V+ q" ]+ w从那儿以后，彩儿每次都是自己来乘船，也每次都同船伢子谈天。

船伢子喜欢听她说，她的话那么文雅，那么动听，尤其是她会讲出那么多船
' N# j9 i- W7 L2 N4 O# z8 j伢子从没听过的道理，让他知道了穷人不是天生该受穷的，受穷都是因为富人的
剥削。

; j0 \3 X/ J, ?" B6 V" H! D再后来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，彩儿再到渡口，总是在船上已经坐了不少
- M" ^  v: N5 G1 `% K4 j人的时候，然后彩儿便拦下找借口想下船的乡亲.

她毫无顾忌地挑明了大家躲着她的原因，客人们便不好再下船，只得与她同
船共渡。
8 v$ ^6 S8 Y+ `" R0 i0 P% ^$ W" f
有彩儿在船上，客人们便不敢再说那些荤笑话，不过，彩儿成了主要的发言
者，她利用摆渡的短短时间，给客人们讲她的那些道理，这些道理船伢子都听过，
但还是愿意再听她讲.
$ g! y/ T* Q8 Q9 c: [8 [5 |
! g! p3 R* H/ A( `; J2 }1 O% V- i渐渐的，乡亲们不再像躲避瘟神一样躲避彩儿，反而更愿意与她同船共渡，
. W4 t9 y0 V1 V. {! [) ~. M5 d听她讲那些从没听过的新鲜事和新鲜的道理。
1 Y" G. ~- ~( Z; q; ^$ S% {
他们从她那儿知道了北边有个苏联，穷人们把富人推翻了，当家作了主人，
$ _5 Y. @& o$ G" F% b人人有饭吃，有衣穿，也知道中国出了个什么CP，领着穷人闹翻身，打土豪，分
田地，大家都盼着CP的这把火早一点儿烧到这里来。

. K; J" O9 v2 n6 z这把火还没有烧过来，彩儿却同冯三公闹翻了，那天彩儿从学校回家不久，
: z9 x# Q7 v/ ?- ]5 Z" q& u便又只身回到渡口过渡，船伢子看见她一张本来白白的脸红肿着，眼睛里还含着
' p4 b- D6 t: r( _( N% p) v泪花。

船伢子忙问她怎么回事，彩儿道：「跟我爹闹翻了，从现在起，我要与我的
; {2 _+ `, W2 S$ k* }封建家庭决裂，我要靠我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。」
% b$ o8 j; I+ a3 U
后来船伢子才慢慢地从彩儿那儿了解到，原来是冯三公听说了彩儿同乡亲们
. _. b  z) f- z9 U$ C- w% _9 k讲的道理，十分生气，把彩儿训斥了一顿，彩儿不服，同他争吵起来，冯三公便
7 s! j8 C; M9 s9 U打了她，彩儿一气之下跑回了学校。
2 @5 y5 k$ A  v9 H7 `+ q4 d
第二天一早，彩儿的两个哥哥过了河这边，不久便硬拖着彩儿回来，后边一
' Z+ V! s7 B5 z! C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漂亮的女教师紧追不舍。

1 T/ \4 ^8 V  F省立女子师范学院就在渡口的对面，从渡口走上去不过百步。

四个人来到岸边，彩儿的两个哥哥要把彩儿往船上拉，彩儿打着坠，脸憋得
% w$ C4 X+ a" l3 x/ i/ E通红，抵死不肯，女教师也在后面抓着彩儿的手，一边怒斥着彩儿的两个哥哥，
原来冯三公说彩儿是因为上学才中了CP的毒，所以不让她上学了。
- Q. ^6 o2 q9 N9 W) [7 I
: ]% r5 {2 b$ R+ B# ~7 [5 ~% Z船伢子知道，彩儿回到冯镇决没有好果子吃，他十分不愿意彩儿被拖回去，
* Q3 r7 K0 o8 a% ^: E& M8 ~  k2 ~於是趁着那四个人争执的当口，故意装作不小心，把已经解开的缆绳松了手，让
船顺着水向下游漂去。

7 a  u( W- e$ D船伢子在岸上装作着急，一边脱鞋脱衣服，一边嘴里念念叨叨：「完了完了，
. q8 J7 R. ^( G船跑了，这可怎么好。」
: p" C2 z3 v$ a5 Y
+ B6 ^1 \. L4 o然后他急匆匆下了水，游向已经跑远了的船。

等船伢子游到船边的时候，回头看去，渡口边上已经站满了人，吵吵嚷嚷闹
作一团.

+ q# r/ ^; i3 g- T1 s6 z0 v0 X船伢子远远看着，见彩儿已经被那女教师抢了回去，这才把船向回撑。
/ T# Z% v" T% ?- X/ g! \/ O
* P' d6 T- t! K3 U5 P5 j; Q! b& Z回到渡口，见那女教师的身后已经站了几十个女学生，彩儿也站在她们的中
  H0 ^/ R# G3 A! ?6 y- `间，女教师正在当着成群看热闹的人的面怒斥着冯家人的作为，女学生们则在后
面喊着口号：「打倒封建主义！坚决支持与封建家庭决裂！」

) M; B$ s' J, W/ J把彩儿两个哥哥说得哑口无言，满脸通红，两个人见船回来了，一边跳上船，
- I' M0 p9 l+ N, r- i一边气急败坏地道：「彩儿，我再问你一遍，你到底回不回去？」

「我不回去！」

「好！来的时候，爹已经说了，如果你不回去，从此以后，你的吃的，穿的，
  G6 t4 J7 s$ Q1 X用的，一切一切，冯家都不再供应，任你自生自灭！」
' \( j) [# ^% f4 G2 K
- ~- y( S$ `' [" {「我有一双手，我勤工俭学，自己能养活我自己，你放心，我会过得比你们
想的好得多！」

「好，从现在起，便休想再踏进冯家一步。冯家就没有你这个女儿。」
1 _. H% K6 G' n/ N2 ~
    「你回去告诉他，请我都不会再进冯家的门！」

「好，你可别后悔！」从那天起，彩儿不再每周从这里渡河，冯家也没有再
派人到学校里闹.

$ T( i- [) ]2 Y: p. k在庆幸彩儿终於摆脱了让她痛恨的冯家的同时，船伢子格外高兴的是，每到
3 s, y* T0 _3 Z8 H! Y$ ^1 c5 o往常彩儿该回家的日子，她便常常到船伢子的船上来，不是为了渡河，只是坐在
$ D1 u2 y6 O" z4 |船上闲谈，自然是彩儿说的多，船伢子说的少，因为船伢子永远都不会有上了学
( F; Q% P! i0 A6 F7 [的彩儿知道的多。

: g% Z, V8 o6 F; a由於离学校的校门很近，彩儿偶而出校去的时候，船伢子也都能看见，没人
8 q! B% U- a+ o3 D# S过渡的时候，他就坐在船上，呆呆地向着学校的门口看，只要看见彩儿的身影，
无论她向哪里走，船伢子的心里都会十分高兴与满足。

经常与彩儿同行的便是那个漂亮的女教师，还有另一个与彩儿差不多大的女
6 t$ t, ]% S+ k( D- i9 A! Z' n学生。

有一次船伢子偶然问起，彩儿告诉他，那个女教师姓王，是教国文的，她叫
3 w9 i( l/ T" w9 ^) u8 {她小王老师，那个女学生则与她同班，是小王老师的妹妹，还告诉他，小王老师
就快结婚了。

% n# u- W3 g* a& d0 r船伢子不知道什么叫结婚，不过彩儿告诉他，结婚就是成亲，船伢子这才明
白，他很替小王老师高兴，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，新郎倌儿一定会好好待她的，
1 R- q& l  s3 q3 |# b接着他便想，如果彩儿嫁给自己，自己也一定要好好待她。
* x5 _) t$ `) J" o; z- ^+ k
5 M+ O- g' u0 t6 B6 @( [想着，脸上便泛起笑意，彩儿问他笑什么，船伢子忙说没笑什么，脸却胀得
通红.
$ |& n( F& `! M3 S/ K  M
9 R% g, L  N% K* r0 ?% Q4 y船伢子的大则时常提醒他，彩儿虽然与冯家闹翻了，但毕竟是冯三公的女儿，
/ w) o( Q/ n( q" U) @2 E1 C& h富家的小姐，一时使起小性子也不奇怪，等她知道了过日子的艰难，早晚还是要
. F, m. _9 ]) [: E) z: |$ J$ ^- B回去的，对此，船伢子一点儿也不以为然。

过了几个月，听人们说，彩儿所说的那个什么CP已经在邻近的几个县领着农
户闹起来了，成立了农协，不久就要过来了，镇子上也有人悄悄去了邻县同CP联
7 p, e+ D# f% t7 ^4 ]络，估计不久这把火就能烧到这里了，船伢子听了十分高兴.
3 z( l- a4 C' c6 p9 J; S# s: h
! C6 L! u$ p. G0 u但事情并没有象船伢子所盼望的那样发展，没有多久，便听到官府派人镇压
CP和农协的消息，听说是蒋总统下的令，杀了许多人，终於弹压住了，官家说了，
5 E! H, H* w" {: T' w无论是谁，再跟着CP胡闹，就满门抄斩。
0 z" T# ?9 Q! I, T; i/ L5 R
船伢子不知道蒋总统是谁，但知道总统一定是个很大很大的官儿。
8 m7 D# E% O4 u7 [2 m% D
果然，没过多久，省城的城门楼上便挂上了十几颗人头，据说都是被抓住的
CP和农协的首要人物。

3 S6 f! M" Q, P船伢子的心里十分消沉，那几天彩儿的心情也不好，她悲愤地对船伢子说CP
9 {9 n+ `. c2 ^7 z/ `: Q' J不会被消灭，他们只是转入暗中继续同官府斗，早晚还会再次起来革命的时候，
  i( N. q, ^7 J) i) e8 N船伢子的心里才好受了些。
2 ^, k$ y0 y/ Z, `( i  I
自那以后的很长时间，船伢子经常看到当兵的押着些农户打扮的人从渡口边
的路上走向城里，也经常看到用破芦席卷着的尸体被用破板车拉着向南走，他知
2 L6 `, p4 A* @# k9 R- J/ b: T$ L道南边有一个乱坟岗，这些被砍了头的CP是被抛尸荒郊了，听说乱葬岗上有许多
: ?0 d/ f5 j% `4 c4 p2 l% v: E9 E野狗，一具尸体放在那里，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就会被咬得只剩下骨头.
( `7 |0 I* z1 E& [7 b: A
/ i& l; a2 Y$ O5 m- v; T0 r彩儿现在不怎么同小王老师姐妹在一起了，也不再到船上同过渡的乡亲说话
了，又过了些时候，她竟然拿着自己的小包袱回镇上去了一趟。
# _' ]; G0 F8 G
+ Z9 `: T  M0 j7 ?: `" i「我就说过么！」
+ J, X1 v" N& p. [- q" e
+ N* s" k3 `$ L: e$ V看着彩儿从镇中回来，下了渡船走向学校，船伢子的大歎了口气说：「唉！
咱们就是天生的穷命，斗不过人家富人的。

你看前几年，七小姐嘴上说的多好，现在怎么样？谁想让人家把脑壳摘了去
& o! s4 Z. e7 v) f呀！

* O# y  I' C( G伢！她毕竟是富家的小姐，受不得苦的，晓得么？

. X2 s5 R7 _5 L她这次回去就是向冯三公陪礼的，人家到底是父女，冯三公只训了她几句，
就饶了她过去的错儿，还说只要她不再跟着别人胡闹，她就还可以上学.

你呀！就死了这条心吧！」那一晚，船伢子藏在被子里哭了。
0 N+ R) W6 s, V! O0 @  n
    从此，彩儿仍然每周从这里过渡，乡亲们也再次开始对她敬而远之。
# h% R4 ~, w% ]
船伢子沉默了，彩儿也沉默了，他们渐渐成了路人。

    （三）

那一天，一群当兵的闯进了学校，船伢子听到学校里又是警笛，又是女学生
们的尖叫声，不久彩儿忽然拿着个小包袱来到渡口上了船，船伢子刚刚把船撑进
/ N' P, O1 @" U4 J' X河里，岸上便响起一阵喊叫：「站住，把船撑回来！」

船伢子回头一看，见是一群十几个兵，端着枪在向他喊。

船伢子看到彩儿的脸上现出焦急的神色，心里一动，原想不去理那些兵，先
4 m+ ]8 p) w9 _& i3 y把彩儿送过河再说，彩儿忽然又道：「撑回去，不然他们会开枪的。」

接着又说：「下船的时候扶我一把，我怕摔到。」
! j0 S0 S4 S# ?  B
船伢子只得向回撑，到岸边的时候，彩儿站起来下船，突然船身一晃，差一
% [! T% h, o5 o: r/ O点儿掉下船去，船伢子手疾眼快，一把抓住她的手，只感到她的手里有什么东西，
# e5 J9 v" d& ^. a6 {4 b0 F并用力握了他一下。
# \4 j4 R0 ~% I2 Y) c  T% z) L
: O! K& D! W  K) ]2 C( B船伢子会意，把东西攥在手心里，看着彩儿上了岸，被那群兵围着回了学校。

7 ]5 N# K( k7 M* l船伢子看了一眼手心里，原来是一个小纸卷，他知道那东西一定很重要，怕
当兵的再回来搜，便把纸卷塞进岸边大柳树的树洞里.

6 v; I6 w* b) S) ~" n+ {果然，那群当兵的不久便回来了，先搜船伢子的身上，又在船上上上下下搜
6 V. ~! V4 e) X0 J# o. _2 j: d6 j了个遍，没有找到什么，这才骂骂咧咧地回去。
: Q' i' w* @# L0 o! F& J1 v# n. q
  D% p' p; B3 [) W( d3 t+ C. e当兵的走了，船伢子看四周无人，又把那纸卷掏出来，塞进竹船槁尾部的空
心里.

8 M. k/ {# t/ y8 Y又过了一阵儿，当兵的从学校里出来，押着四、五个女学生向城里走，后面
跟着一群学生，在小王老师的带领下喊着叫着，内容也就是不许胡乱抓人。

" c$ d+ z( P! d& V3 _9 ^* M, Y# ~那十几个刚才出来追赶彩儿的兵则把彩儿送上船，不住地作着揖向彩儿陪不
是，彷彿是怕冯三公同他们算帐。

$ d1 c/ {6 i% m$ {, p0 i彩儿一脸怒气地上了船，当兵的一直在岸边作着揖，直到彩儿上了岸，完全
! ]. S, v) ]0 Y: s, Q从视线中消失。

9 R# m4 B' _3 z- H彩儿第二天一脸委屈地回来的时候，是由冯三公带着两个长工亲自送过河的，
而且上岸后并没有进学校，直接进了城，一直到下午才回来，彩儿脸上的委屈不
7 F; _* L9 \* D/ |3 j% @# p) S见了，笑吟吟地又把冯三公送过河，站在岸上看着他们走了，这才重新回到船上。

0 w; ^! \! n7 {4 w, k船伢子看看四周并没有人，这才把东西拿出来递到彩儿手里.
, W: [2 _$ V$ V6 P
+ c) W- t! `" {: }9 o    彩儿道：「昨天真谢谢你了，这东西比我的命还金贵呢！」
+ o9 i% B' m; w# @3 G4 v$ @( x- N" v- j
+ [; H- c/ m8 b) c+ T「那是什么？」

* ^' \5 q6 R; s5 A    「没什么，只是一张借据，他们连长的，藉着搜CP，想把这东西抢了去赖帐。」

7 f  }+ c; b* c0 F, l9 Q7 b4 K: h. f「啊，是这样，那可得收好了。」

+ I; N; I/ {6 ?* q    「那当然！」彩儿不说，船伢子便装作不知，但心里忽然间明白了什么.

6 Z+ i/ F- u# N1 I他没有看过那东西，看过也没用，因为他根本不识字，但知道那东西决不是
$ j* r$ G5 r6 F$ }* B' @什么借据，他忽然间有些明白了，彩儿也许还是原来的彩儿，她现在正在干什么
$ U- P/ j. }7 H大事儿呢！

一想到那用板车拉到坟场去的尸体，船伢子不由又替她担心起来。
7 L- ?. [3 h" N# R2 S! M8 O
  b4 s5 x- r2 K, w转眼间又过了两个年头，彩儿还在学校里上学，不过上的已经是大学了。

在这两年里，学生们越来越不安份了，经常排着队，举着旗，喊着口号向城
. V: Q  P. `# ^5 J- N5 I( E里走，每次回来的时候，又都要搀着几个头破血流的。
7 u; k  h7 s' [6 A  s+ [* ?
9 O: k& ]2 ^2 n2 P! {8 P! H但彩儿却从来都不会出现在队伍中，而且看上去她也与其他学生疏远了许多，
总是孤零零地一个人，不过回家的次数却多了起来，有时候每天下午都过河回家，
% s' t% }: \' R6 X% }第二天早晨再返校，反正这里离冯镇也不过只有七、八里路。

彩儿被捕的时候正是船伢子他大在摆渡，船伢子在家作饭，所以没有看见，
只听见他大说，学校里去了许多兵，一共带走了五个人，一个老师，四个学生，
) e" ?) Y0 ?* n5 h4 n彩儿便是其中之一。

船伢子以为又是象每次一样，不过是抓几天就把人放了，谁知这一次半个月
过去了，抓进去的人却没有放出来。
, s/ b7 U* |1 U% e" C7 M* n6 n. m3 e5 A
$ y/ o) |2 L' ]% V/ |彩儿被抓的事也成了过渡的乡亲们议论的内容，船伢子这才知道这回的事情
5 {0 h% b2 ?  K9 I6 @/ b大了。
: |6 u- L( A& Z9 V2 R
, Y# X7 Q0 t1 z( ?1 d& Y* f3 m听说这一次官家是因为一个被抓住的CP联络员受不住刑而招了供，结果一举
抓住了CP省委的一个首要人物，又进一步通过这个人的变节而把整个省委和一些
( A) I) I# {1 l4 D! \. }下属机构都破坏了。
3 S& x! d0 x3 X! Q
, w' x) B8 \% ?# n5 w, q  k. q被捕的人有五、六十，女子师范学院被抓进去的人中有三个是CP，其中就包
括作为省委学运分部联络员的彩儿。
0 w2 |2 h) C+ d& b6 ?9 {  _
船伢子的心揪了起来，他知道，当CP是要杀头的，当上CP的骨干更是性命堪
9 f. J3 }. B4 e$ ~( n: X忧.
, u& g4 \; a8 V  o
他敬佩CP，敬佩彩儿，但更为她的命运担心。

从人们的议论中，船伢子还知道，在彩儿被抓去的当天，冯三公就被省警察
4 J' C- E+ g- }4 @( \局请了去，劝说彩儿悔过，揭发同党，但彩儿拒绝了，并再一次同冯三公吵翻了，
* x  i- Q% R' ~! w& f5 ^气急败坏的冯三公后来对警察局长说，彩儿已经不是冯家的人，要杀要剐，任由
所为，均与冯家无相干。
6 `* n8 i; s& R+ E( T: C8 K& Z
此后，彩儿同其他被捕的人一样，都受了很重的刑，但一直都没有服软。

在人们怜惜与佩服彩儿的同时，乡亲们也骂冯三公不是人。

8 [  ~4 n! p; Z2 Q    虎独还不食子呢，他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在火炕里不闻不问。
4 b$ H* x9 Z, S) P
1 l. i9 s: ~/ W  O听到这些，船伢子对彩儿的命运更加担心了，连他大都不管她的生死，她又
那样硬碰硬地同官家干，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呢？
* a; v4 C+ Z) j! u. e
! a2 Q1 }. v% p, D/ Y/ E9 C. A! A又过了一阵子，人们不再议论这件事，一切彷彿都没发生过一样，但船伢子
' V1 R  ]3 a8 v! o4 |5 M却越来心里越不安。
% T# W9 w1 x; A5 y
; c1 ?1 U% R% ^7 E3 x2 S- Y终於有一天，人们再次谈起了彩儿，这次是说，法院已经判下来了，被抓的
" O/ F$ _  m9 H3 w7 X人中有二十几个判了死罪，彩儿也在其中，不日就要杀头了。

还说，宣判之前，冯三公带着他的五姨太，也就是彩儿的亲生母亲去了监狱，
想最后一次劝说彩儿回心转意，但彩儿去意已决，再无二念。
4 R' Z7 Z" I; c9 k- X
" [" d( \  j* s冯三公也再次当着警察局长的面宣称，彩儿已经不是冯家的人，任由国法制
裁，死后不得葬入冯家祖坟，冯家任何人也不许替她收尸。

$ u% M4 ?2 s% {  G' G; A船伢子的嘴上起了成片的大燎泡，他大看着他，只顾唉声歎气。
& C% U+ C0 |2 k# W2 g7 Q% `
* E# F; `2 n9 o/ Z) t7 Q* V6 T    （四）

+ j0 f, M0 _& c9 V8 D( C三天之后，船伢子一大早来到渡口，便感到气氛不对，女子师院的门前来了
% V( c' {7 A3 t6 s( ~1 ~许多兵，还有成群的人挤在街上纷纷议论，一打听，原来今天要在南城外和女师
操场两地处死CP的要犯。

船伢子只感到自己的脑袋轰轰直响，也顾不得许多人等在对岸摆渡，自己跑
上岸去便向人群中挤，他要看他的彩儿最后一眼。
, w) \9 H! m9 p6 J3 j
船伢子年轻力大，拚命挤到人群的最里面，见当兵的荷枪实弹地站成两排，
把人群拦在校门和大路两边。
, M0 W& H+ x, ]! d" B4 k7 ?6 n
; L1 ?$ Y! O$ B. D. ]; f人们纷纷议论着，语气中充满複杂的情感。

    船伢子顾不得听别人说什么，心里只希望被杀的人中没有彩儿。

等了有近半个时辰，才从城里方向开来了三辆这里极少见的汽车，每辆车上
都站着七八个带枪的警察，每辆车的最前面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犯。
* R7 j  _3 V2 |4 k: B! M
远远看去，在警察的黄狗皮当中，三个女犯的身体白得耀眼。
# S, W# }" ~( A
随着车子开近，船伢子渐渐看出来，原来三个女犯瘦瘦的上半身果然都光着，
细嫩的双臂被五花大绑地捆在身后，脑后插着高高的亡命牌，每人有两个警察左
! G3 M& w- Z: Y# N) j右搀着，紧靠在驾驶楼后面。
8 `; F- m) V# r( ]
/ t& c* W4 l1 R由於有驾驶楼和车槽帮挡着，看不见她们的下半身，只看见三个姑娘都昂着
头，高高地挺着一对雪白的奶，红红的奶头随着汽车的颠颇瑟瑟地抖动着。
1 F) H' A( M: J* P9 o7 M
7 f) _; F8 }- Z三个姑娘的头发都是短短的，并不时用力甩着头，把掉下来遮住脸的乱发甩
0 U( |3 c/ S2 p1 {% ?; R$ ^& k: F/ r$ b到脑后去。
, [% {$ g/ U3 @" {: l
9 U1 r7 U7 \" E* u, `车子越来越近，船伢子认出来，最前面那个高高个子的女人便是小王老师，
第二辆车上那个与她一样高但要消瘦些的是她的妹妹，而最后一辆车上那个生得
小巧玲珑的正是彩儿。
: |0 }1 X: L7 N9 T7 ?4 p
人群开始向前挤，船伢子他就像一叶小舟一样被挤得摇过来，晃过去，他几
& }- e# {3 _% v; Y& s# l" R乎没有了意识，像被雷打了一样，只是呆呆地看着车上那个熟悉的美丽面孔。

9 k. z  d0 l5 h6 q6 T彩儿也看见了他，忽然笑了笑，笑得很甜，也很从容，把船伢子笑醒了，他
0 U, s6 u1 }2 {0 p( _- I) ]% N" y在心里暗骂着，骂官府，骂冯三公和那些富人，也骂自己，骂自己没本事去把她
% w+ ]! E$ t. ?! ?% n9 r2 h救出来。
. Z" N5 b+ _. f4 z& n. Y- s. O
车停在了校门前，中间的车正停在船伢子的面前。
) C' r) l$ ]" \( V+ _' Y
  k3 [9 t; D! s1 G当兵的把车子三面的槽帮都打开放下来，上面的警察纷纷跳下车，只剩下三
3 m( h6 |, @; {- u6 h  Q8 U, S个女犯和每辆车上三个警察。
% Y% u( X6 ], N  o2 ~- O1 n
船伢子这才看见，小王老师和她妹妹连下身也没有穿衣服，露着修长的大腿
和圆圆的屁股，搀着她们的兵不仅仅搀着她们，而且每人还用一只手放在她们的
屁股蛋上，不时捏上一下，每当此时，被捏住的臀肉分开，便露出里面深深凹陷
的肛门.
* c% V: j& N: s% S; \* r. D
一个当官的从前面车上下来，发了一个口令，搀着三个姑娘的警察便把她们
架到车厢边，面对人群站着，船伢子也看见了彩儿的下身，三个女犯中也只有她
! q+ `2 y; W" O1 V一个人还穿了一条花布裤衩。

船伢子知道，毕竟她是冯三公的女儿，所以官府看在她大的面子上不能不给
" {) B( `9 ]+ ^' Q. h% W她留下一点点儿体面，而小王老师姐妹的小腹下则露着黑黑的毛丛。
0 j* v. l. \/ f- h- B( U
三个姑娘的脚上没有穿鞋袜，赤着纤细的脚丫儿，每人的两脚腕都用一根绳
# b! \- Y) M' u1 _; Q* q子拴着，中间只留下一尺来长的一小段，她们都把自己的两脚前后交叉着，用力
夹紧自己的大腿，以便尽可能地掩住自己的下体，却也使骨盆部分的曲线更加明
- a  i) w7 m( U- m* ?1 P显和好看。

人群又开始骚动，有的人在低声骂官府无耻，另一些人则大声地用下流的语
$ K1 e7 Q2 E2 n/ N4 _* h$ N+ H: j言对三个女犯进行人格上的污辱和谩骂.

2 R# Z8 y" ?4 Z: C6 c  e船伢子长这么大，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身体，虽然他暗中骂着自己，并极
# ]$ o0 |/ r/ s% k' o力控制着自己，但还是感到了身体的反应，。
8 u  U. F) X; P3 ]& X3 t- `
3 R& ~  ]/ z0 P5 n7 c从第一辆车开始，每辆车上的第三个警察开始大声宣读女犯的死刑令，每念
( E) ?% W: \: o$ s到一个人的死刑令，搀人的两个警察便把女犯的头按着，强行让她深深地弯下腰
去，高高地撅起屁股，背后那个警察在读完死刑令后，便先从后面摸那女犯的腿
4 c9 ^0 J  f4 [( r裆一把，才让她们重新站起来，却又被强行分开两脚，终於露出了两腿间的那条
% `# p: [" H) I0 U7 ?3 s. Y, _肉缝.
" j! j" g3 L; b5 Q! b
只有彩儿没有被那样羞辱，只是被按低了头，然后又站起来完事。
% J- T+ T  g0 J7 Z1 n3 O' _
船伢子看到，小王老师姐妹的脸胀得通红，眼睛里的泪光闪了一瞬又消失了。
, t6 t( w7 v9 O( h; V
三个姑娘的脸上都带着无畏的微笑，用力梗着脖子，不甘屈服。

姑娘们被从车上拎起来，交给车下的警察，同样是两个人一个把她们架着，
' B+ Z  B) F: C" t8 M; \脚不点地地向学校大门里走去。

彩儿走在最后，在即将走入校门的一瞬，她用力扭回头来，向着船伢子发出
4 t5 u5 Z: c/ W9 _% o6 o了令他终生难忘的灿烂的一笑。

听着学校里传来女学生们的口号声和尖叫声，船伢子紧攥着拳头，不知做什
么才好。

不久，墙里又传来一片尖声和惊呼，然后便是女人们的哭声，船伢子知道，
& ], N6 j/ f% p8 \三个姑娘都完了，他的彩儿也完了。

2 z7 m# j. R% r; L+ |  ~" e9 v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骂，只是愣愣地站着，希望这一切只不过是个梦，是
个玩笑。

可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，警察们陆续从学校里出来，最前面的把三只木笼子
5 Q% {0 J# u9 w6 @  Y( G挂到树上，笼子里装着三颗年轻姑娘的头，三个姑娘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痛苦，眼
睛微合着，彷彿睡了一般，彩儿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。

6 C, }' P) e+ u! E4 j; a+ h警察们又在校门旁的墙边铺上三张破苇席，接着便从学校里抬出三具尸体.
9 ?. f, E- m) @& A8 Q- i: E
% C! W$ S9 }/ F+ z" b; H$ ^每具淒美的女尸都由两个警察抬着，前面的警察抓着她们被反绑着的胳膊，
6 B$ j0 }# v7 c% u5 y* i后面的则抓着捆脚的绳子。

三个姑娘都面朝下，身子的中间因为自重而向下垂落，整个儿身子形成一个
弯弯的弧形，年轻女人好看的奶软软地垂挂在胸前，不住地左右摆动着。

她们的脑袋都没了，只剩下血淋淋的脖腔，血还在一股一股地流出来。

女尸先被脚朝外放在蓆子上，然后翻过身去，仰面朝天地躺着，船伢子看到
* T; `8 B4 l6 H9 f9 x她们的膝盖上、肚皮上和奶上都是黄土，胸前还有很多血，想来是死后扑倒在地
& m1 l' ~* D4 V. Q7 R" Q上时弄髒的。
: i4 p) U  \, Z8 Z3 Y
抬人警察又进了一趟学校，出来时每人拿了一块湿抹布，蹲在那里把三个女
# R/ x% o* j: N/ N: I; ~& B尸身上的血和土都擦乾净了，露出女人本来的白嫩肌肤，接着又把女尸的腿分开，
! w, `5 F. {9 |  d6 j/ N由於两脚捆着，所以只是膝盖处尽量向外展，好像是三只仰倒着的死青蛙一般，
女人的一切都暴露无遗.

警察们还嫌不够，又捡了两根锄把般粗细的树棍子回来，插在小王老师同她
4 |8 I$ |9 a1 c+ ~* v. C妹尿尿的地方，使她们两片厚厚的肉唇充分地裂开，展示在大庭广众之中。

; g/ L3 ~& A5 o* N1 t' y& W  X警察走了，当兵的也走了，只留下三具年轻的无头艳尸躺在墙边供人参观.

人群「轰」地一声冲向三具女尸，把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，船伢子没有过去，
8 p7 Q2 g8 Z4 @. K: n; k只是愣愣地在原地站着，就那么站着，站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，只知道围上去
& i( C% n* @0 ~: b9 |7 U, m$ z) G的人群散了，最后就只剩下听到消息陆续跑来看两眼热闹的，还有十几个富家子
* U# [6 F; C6 u0 a# L弟留那里一边说着下流的髒话，一边尽情观看女尸的裸体.
: F& Z, v6 V5 P: o7 F! }
1 m7 w( W% k. J$ E彩儿虽然穿着裤衩，但那时的裤衩并不同於今天的内衣，只是普通的齐头短
2 W) p) |1 \, ^( n) A  l8 ?$ t裤，裤脚肥肥大大的，两腿一分，里面的风光便若隐若现，富家痞子们嘴里胡言
乱语着，蹲在她的旁边，歪着头从她的裤脚同大腿的间隙中向里看，希望能看见
  |6 p6 H; f2 c5 \7 `: B" @3 a! H更多的秘密。
# Z# b" k) d" j. ?* q" W  |
看着自己心中的偶像受到如此羞辱，船伢子心中的郁闷无以言表，他恨不得
/ a& j$ \- G% i& Q& t# I冲上去，把那几个无赖一顿拳脚凑个半死。
' N- u. o2 q$ ?
（五）

「船伢子——船伢子——摆渡喽！」听到有许多人在喊，船伢子忽然醒过梦
来，急忙向河边跑，河对岸已经站了不少人，他大也在，正扯着脖子喊他，船伢
子急忙上船向对岸撑过去。
2 G1 G: O8 a- D5 f/ h" \, k2 i
乡下人向来没有什么时间观念，所以一群人虽然在河边等了许久，却没有人
抱怨。
' X; G$ e, g0 C0 o, M6 h1 B
( G7 ?( b* L: V: z如果往常出现这种事，他大一定是要骂的，不过今天他大没有骂，只是默默
地上了船，坐在船头叭嗒叭嗒地抽着土烟。
5 O" Q1 k) q, k5 f) R
  f( l1 q% p  W$ k渡了两趟，才把人都渡过去，然后船伢子便坐在船上发着愣，父子两个都沉
6 h! M9 J0 e4 ~* g* b默着，谁也没有说话。

岸上那群无赖仍在发出一阵阵放肆的淫笑声，船伢子听着像是鬼在叫，从那
4 ]4 r! [* V: h7 k- f4 P4 w边下来的几个渡客摇着头，嘴里不住地说着：「下流，无赖。」

又异口同声地骂冯三公不是东西：「自家的女伢子就由着她那样摆在街上给
  m8 x, W3 h4 k* x% V人看春宫，连尸首都不肯收？真没的人味儿！」
" ]6 f& w' l, ?
这一天，从省城回镇的乡亲们议论的自然都是彩儿被砍头的事，过了中午，
3 V' Z0 E4 W, ^* L那几个无赖的声音终於没了，船伢子的心里才感到好过了一点儿，但两个过渡的
+ ^3 f$ y4 n. z8 p客人的话，却又让他满肚子是火：「这个冯三公，真不是个东西，好端端一个女
伢子，救不得她命也就算喽，连尸首都不肯收，就那样赤条条地摆在街上让人看，
把他冯家的德行都散尽喽！」
: l7 T' v, ^1 ^1 B+ L0 p) d- ~
「是勒！女人的那个地方，就是自家大都看不得哩，倒叫人家扒了裤子，分
. w6 }( H5 }& l3 p1 h开腿子，露得清清楚楚地，还在那里插上个东西，亏他冯三公丢得起这个人喏！」
$ G7 e  Y% D, A% s
: A+ V* B% l' x$ F- w2 f  k「你们在说什么？那两个不是彩儿？」船伢子以为那客人认错了尸首，因为
尸首都没有头.
6 h4 t% q& N. o. T4 W  F$ [
$ W7 L1 H& A+ U# e& I+ W3 b    「你说哪两个？」
; w6 i9 Q' c; }5 Q
6 v! F' c/ g! m3 {+ w- V% y# a2 v「那两个没得穿衣服的不是彩儿。那个穿着衣服的才是。」

9 ]) d2 E/ ?/ R5 U, Y/ h- K「你是说那个穿裤衩儿的？你那是么子时候的黄历喽？刚才那几个富家子走
+ L2 D7 U: G/ y之前，才刚刚把冯家七小姐的裤衩扒喽，还拿个抽土烟的烟桿桿插在那个地方！」
" F* r( q* c3 L- i* u8 j船伢子傻了眼。
# N5 A' P0 v8 [* o- A( W$ ]
' S# v! [$ `2 O# Z# Z" F「这都是他冯家为富不仁，祖祖辈辈作恶多端，老天爷罚他，叫他家女伢子
丢他冯家的人！」
- n2 x3 A1 v2 }! q/ V
, _% x, D+ {% ^" ]「你们胡说，彩儿是好人，丢人的是冯三公，不管那些人对彩儿怎样，她都
2 T: K5 |1 _: v% a是最好，最乾净的！」船伢子听到这里，突然冒起火来，把两个客人吓了一跳，
2 h  H+ Y5 e0 ~# ~  h傻愣愣地看着他，不知出了什么事。
" O$ f& ~/ K& S  [7 l, f8 @4 g
「伢！不许对长辈无理！」他大训斥道。

「我不管是哪个！就是不许说彩儿的坏话！」船伢子把槁一放，一屁股坐下，
3 L- G* b0 N; `6 k( K* Q( `, D不肯撑船了。

  f1 O* N, A$ w# T2 a" |两个客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，他们从没见这个平素有说有笑的伢子发这样的
火儿。
: F- M+ w3 T% L9 |
4 q" `: P9 K# w( R    「伢！快撑船！」
' z2 W, V; c- \5 K: c, P
. r, k+ Z2 k0 _3 Z0 h% i; h见船伢子不动，他大又骂道：「衰伢子，你无法无天喽！」
: p( a8 ?- d7 v/ F/ z" V6 \3 a* Q
一边骂，一边自己走过来夺了槁来撑，船伢子委屈地坐在那里，一声也不吭。

* }) s& d0 B  n  b6 F日头渐渐偏西了，镇上人大都过了渡，没有什么客人了，父子两个坐在船上，
. P+ x9 k( {* O2 t2 U" \各自想着心事。

船伢子感到今天他大有些不同，对不敬长者一向不能容忍的大今天显得特别
宽容。

船伢子站起来，走到他大跟前，拿过他的烟管来，装上一袋土烟，笨拙地点
3 F7 g# l3 R/ I$ o4 R  ^着抽了一口，立刻被呛得窒息了，半天咳不上来。

' l/ V& \$ M* |( G* k8 C1 Z「没有抽过烟就莫要抽，呛人哩！」他大说.

7 `' Z( G) O, r+ H, U    船伢子没说话，只是拿着烟管坐回去，低着头不说话。

1 ^3 W0 P) O4 Y9 t* |7 D2 w沉默了半晌，他大又说：「过了今天，她们的尸首就要扔到乱坟岗去了。」
, F+ J: J9 _/ H9 S' b# |: H
    「嗯。」

+ k, |1 X& _$ Z* J6 ^- x「没人敢给她们收尸，连冯三公都不敢，给CP收尸要杀头呢。」
& U/ r, o% i4 t7 p% x# q
$ ~4 o% O9 y" f% `  u    「嗯。」

    「伢，你怕杀头么？」
0 X+ z4 i) O$ M8 z# {2 w
「嗯。」船伢子回答，又马上摇了摇头.
1 ^9 F+ h) |  B/ s- y5 l, ?
    「七小姐同冯家人不一样，她真是好人哩。」他大说.

  ^* P' v, j8 s. Q* P「嗯。」船伢子回答。
1 {, v; A, J) P! I
    「这样的好人，不该让人这么糟蹋呢。」
0 K& Z4 R. I4 e6 w' W
    「嗯。」
: a2 U! s& s7 p( P1 @
/ x+ @/ h; R# N' n; q「伢，你敢去把她们埋了么？」船伢子忽然抬起头，看着满脸皱纹的大，不
明白他是什么意思。
' U. _9 d4 L5 u  F0 i  L0 W9 K
  P3 h; S0 X& ^$ ~  a5 W「从前，我不让你同七小姐来往，那是咱们同人家不配呢。可现在，她死了，
8 r. T7 J0 M2 I3 P+ z  G不该让她被野狗咬了，她是个好人呢！」
9 a; ~1 p# V1 _9 H
他大没有抬头，自顾说着：「我知道这事担着险，你要是怕，便不勉强你，
% J! ?) |4 A! X% e不过，你是男人，既然喜欢她一场，就要懂情义呢！」
! Q6 E" `7 {$ h7 w5 l/ @
「嗯。」船伢子一直以为他大是个胆小怕事，又不尽情理的人，但此时此刻，
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忽然显得无比高大起来。

半夜，父子俩带着绳子悄悄撑过河去，看看左右无人，赶快来到路上，藉着
+ n. T3 n% O$ b* v% L; o' E月光，把三个姑娘敞开的腿拉直了，身子用那蓆子卷好，使绳子紮了两道，然后
8 J; D& B9 G6 K' ^8 r1 b抬到船上，船伢子又去树上把三个木笼够下来，然后迅速撑船过河，再用板车拉
着，走了十来里，来到船伢子家的坟场。

. k8 I6 j9 `$ {- C' M  p这里离镇子很远，不会有人来，他大才转过身去，让船伢子自己点上风灯，
: R. w8 S- S  P8 O' i把蓆子打开，小心地把三个姑娘插在下身的东西拔出来，然后给她们穿衣服。
8 ~4 L$ L% _9 [
0 ]) U9 ]# e( I& h- X" |. ]9 ?6 }彩儿的裤衩儿还套在小腿上，船伢子替她穿回身上去。

    小王老师和她妹哪里有衣裳？
, _) o3 u" ]" z
船伢子家穷，父子两个每人就只得一身破得补丁摞补丁的破衣裤，只得把家
2 I5 o# H& k) q) q里的破被面剪了一尺见方的两块来，用细麻绳替小王老师姐妹系在腰间，像个小
1 I7 K# l) S" |3 n/ Y0 w* Y% R; v9 O# f围裙一样勉强遮住女人的地方。
  l3 ~. V# Z' r* T2 v: C7 x5 g1 w" g' @4 L
小心地把彩儿断了头的身子抱在怀里，船伢子跪在地上嚎淘痛哭起来。

三年过去了，船伢子仍在河上摆渡，也仍然肆无忌惮地同客人们说着笑话，
* y2 J! y* F- f并没有谁看出什么变化。

+ P, L# B: k% H, Q  \直到有一天，一群当兵的把他从船上带走，人们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当
了CP的联络员.
8 t. E' B( [& x  o) d6 d" e
船伢子临走的时候回头看着他大笑着说：「大，我这就去了，您自己照顾自
己，别惦着我，把我同她埋在一起，有她在那边作伴儿，我不会孤单的。」[/sell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