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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4-4-28 16:40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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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伢子从小没有了娘,打记事起就跟着他大在船上,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。
0 ]9 T0 v& K% m6 M/ @6 \5 c$ @小清河是一条不大的小河,正好把冯镇同省城隔开,冯家渡就成了连接冯镇 和省城的唯一通路。 + ` e1 [4 E) T' {
冯镇在省城周边不算是大镇,又是唯一在河西的,所以冯家渡上的客人并不 多,船伢子他家几辈子就在这里摆渡,也是这渡口唯一的船家。 + x5 k. q: i/ U- p: r$ t# C! U
船伢子的家也在冯镇,同过渡的客人都是乡亲,从小便识得,所以摆渡不仅 仅是他们全家讨生计的手段,也是同客人们谈天解闷的好机会。 : {7 |9 O& W }3 v. T- F% N* {+ i
乡下人的嘴大多是荤的,连女人也都会放肆地说让几句同两腿间有关的笑话, 船伢子从小便听,听着便笑,时间长了,便也跟着说.
3 {% @( B. b3 Y \ D3 G有时候大人们听了,不由大笑起来:「这伢子自己的毛还没长齐,就叨咕女 人长毛的地方,回去告诉你大,早些给你讨个老婆。」
+ @! s ~0 X5 b" q0 R( r6 H「女人家长毛的地方不就是脑壳么?有什么不能说?」船伢子理直气壮地反 驳道。 . m+ {( u) E ?1 q+ r& m/ a7 w
大人们便更加放肆地笑起来,船伢子也跟着笑。 ! [0 o; S. I+ D8 [5 h0 ?3 K
其实他只是听着人家大人怎么说便怎么说,到底人家说的是什么他全然不懂, 等人家都走了,他还在想:「女人的脑壳难道说不得么?」
9 A' H# \/ A+ `' }9 y+ C0 T6 g: ]7 a等他渐渐长大了,自己的下面长出了黑毛,这才多少感到那些荤话中所包含 的内容有许多不妥,不过,那也只是感觉,他还是什么都不懂。
9 |' q0 z. K, {: K; w从前几年起,每当没有客人过渡的时候,船伢子便躺在船板上,一边晒太阳, 一边想着心事。 " p/ m, b. \3 A2 y/ c8 o
许多乡亲都在同他大议论给他娶亲的事。
" `* d) w( Y# F0 a+ o7 T+ E+ E船伢子不懂男女之间的事,但却知道,每当他看见女人的时候,心里便泛起 一丝怪怪的念头,就想同她亲近,躺在船板上,一想到女人,下面便不由自主地 变硬,变粗,变大。 9 D# g7 h, E5 Q. u
不过,别人要他大提亲的女伢子,船伢子却都不喜欢,所以当他大问起他的 时候,他便摇头说自己还小呢,不忙娶。 6 ^. e4 m" [& a( L' f/ c( m
「伢子,你莫要糊涂勒。咱们是穷人,在这里摆渡的,人家七小姐家里是财 主,我们高攀不上呢!」每当这个时候,他大便教训他。
. O8 K4 u8 f. i; i1 o2 g' F他大嘴里说的七小姐是冯镇上冯三公的女儿。
; B- \4 U) F7 O' a冯三公不仅是冯镇首富,在省里的富户中也算是叫得响的,冯镇周围的土地 和山场大多是他家的,在周围的镇上他还有多处田家,省城也有七、八处房产. & J2 _; Z, M5 h. Z6 k5 m
冯三公还是镇上冯姓人家的族长. % s* e2 N: s5 J: y
冯姓是冯镇的大姓,镇里的富人也都是姓冯的,所以,冯三公便成了镇上说 一不二的人物,只要他一跺脚,全镇都能听见动静.
4 J; Y2 p7 o! \" x8 k5 ?冯三公是个老风流,大太太不算,直到五十多岁还娶了第四个姨太太,冯七 小姐便是最小的五姨太所生。
2 Z I# r" z9 y七小姐从小便在省城的女子师范学院附小上学,后来又在附中上中学,过年 过节的也都要从冯家渡过河,所以船伢子从小便认识她。 3 S" [7 P. C; Z% o/ d
与一般乡下的村姑不同,七小姐身上穿的是又乾净又好看的学生衣裙,上船 后总是正襟危坐,一副大家闺秀的作派。
2 d% J; S: v* r: Z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只要一看见她上船,船伢子的嘴便像抹了鳔胶一样, 再张不开,连眼睛也不敢往她身上放。 ; ^) Y) G: q, v* e' `
可人一走,船伢子的心里便空落得慌。
# l. e; R8 f$ m1 E再躺在船上晒太阳时,心里想的便都是七小姐。 1 j' t1 M3 t5 g9 _# `. H
第一次同七小姐搭话,是从她上中学开始的。
( l1 \2 }. h) W+ F4 O& M过去七小姐上学或回家都是冯家的长工接送,后来听坐船的人说,七小姐不 愿意再叫人接送,坚持要自己上学,为此还同冯三公顶撞起来,被三公打了一顿, 谁知七小姐是个倔脾气,乾脆来个了不吃不喝,最终冯三公没了办法,只好由她。 9 t# `# t \% V$ D
现在船伢子大了,可以单独操船了,所以每天都同他大轮换着摆渡。 ! m! D& A) t$ r) n4 q
那一天正赶上是船伢子操船,七小姐独自来到渡口的时候,船上已经坐了两 个人,看见七小姐上了船,那两个人便借口说等人下了船。 ^0 t9 J+ p4 V& c0 ?7 f" ? a* h
七小姐是冯三公的女儿,是个金贵的人,过渡的乡亲一看见她来,便总是藉 故下船,单只让她一个人坐,这样作已经许多年了,船伢子并不感到奇怪。
) A! G. U& \ k: i: j# b$ W9 @七小姐坐在船头附近,两手抱着自己的膝盖,脸上扬溢着第一次独立走出家 门的笑。
$ \1 h/ o C8 x+ v9 a6 ?船伢子把船缆解了,跳上船去,一槁撑开,船便轻巧地向河心走去。
' C0 z( I3 |! |' m7 [「哎,你叫船伢子?」七小姐道。 ) R6 S3 }: f! R( Q8 _( e
「嗯。」船伢子感到很意外。
1 X, N6 m8 ^% d, Z8 Y2 M; @「我每次看见你搬船,都同客人有说有笑的,怎么不同我说话呢?」
4 P8 a) Q6 I% M" ^/ w" y「我……,你……,七,七小姐,我……」船伢子有些措手不及。
! u3 ]0 a4 a4 ^/ I( }8 K( w2 N8 Z「别叫我七小姐,咱俩个同年,我小名叫彩儿,你就叫我彩儿吧。」 6 q1 b( e* Y1 w$ Q6 o; L6 {, b
「这,不敢。」
) k4 J/ S6 Q$ z/ v「什么不敢?我最不喜欢人家叫我小姐。」
% N, Z5 X! ?, R- C! [「那好吧,彩,彩儿。」 / R4 `# d; E! A2 U3 p
「这就对了。除了我大我妈,你还是第一个愿意叫我彩儿的,我喜欢你。」
- G5 D' S; g+ q( g) a彩儿十分高兴:「对了,你还没说呢,为什么你同别人都说话,单单不同我 说话呢?」 / Q# y+ E5 ?2 I% e W3 V7 t& z
「你是冯三公的小姐,又是读书人,我嘴笨,不会说. 」
7 n7 Q+ q- \, p3 S0 i2 z「又说小姐小姐的,我不喜欢了。」彩儿脸上现出不高兴的样子。
6 w: M5 H/ _5 }( B$ I" J「啊不,彩儿。」
; s/ r( S( ]. Z( i. f1 v7 D' O/ U% y「哎,这样好!其实我知道,你不是因为嘴笨才不同我说话,你是因为我爹 和我哥哥他们。」 ( F0 T) y0 o& X0 s$ K. u
彩儿的脸上现出一丝惆怅之色:「我知道,我家富甲一方,我大和我哥哥他 们却为富不仁,欺压良善,镇子上的穷人都恨他们,我也不喜欢他们这样,可惜 我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生在哪一家,否则,我宁愿像你一样生在一个穷人的家里. 」
, ~; C- V, z6 ?6 ]7 l「你家有钱呢,干么要生在穷家?」船伢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,原来 那种敬而远之的想法自然而然地改变了,两人的距离也就拉近了许多。
1 a* j+ f- r1 M! K+ u「生在穷家,靠自己卖力气吃饭,不去剥削别人,欺负别人,虽然粗茶淡饭, 却是心安理得。生在富家,虽然衣食富足,却每天都要受良心的煎熬,你说,究 竟是穷家好还是富家好?」 ! C# x4 h) \1 v3 D( s/ S. T0 ~
「……」船伢子一时语塞,心里却对这个同自己一样年纪的女学生格外产生 了好感。
, z% g& ^# m3 Q; k$ n; M(二) " c6 v, h2 n9 J8 Y* o
从那儿以后,彩儿每次都是自己来乘船,也每次都同船伢子谈天。
+ [3 a3 K+ M- b船伢子喜欢听她说,她的话那么文雅,那么动听,尤其是她会讲出那么多船 伢子从没听过的道理,让他知道了穷人不是天生该受穷的,受穷都是因为富人的 剥削。
7 t9 d/ |' v* N; X0 F- K% _再后来,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,彩儿再到渡口,总是在船上已经坐了不少 人的时候,然后彩儿便拦下找借口想下船的乡亲.
% M2 `( H$ @: j2 D她毫无顾忌地挑明了大家躲着她的原因,客人们便不好再下船,只得与她同 船共渡。 0 _0 u$ N* z; n6 b1 k, h
有彩儿在船上,客人们便不敢再说那些荤笑话,不过,彩儿成了主要的发言 者,她利用摆渡的短短时间,给客人们讲她的那些道理,这些道理船伢子都听过, 但还是愿意再听她讲.
: f( e" ?/ A( G5 T# n. j渐渐的,乡亲们不再像躲避瘟神一样躲避彩儿,反而更愿意与她同船共渡, 听她讲那些从没听过的新鲜事和新鲜的道理。
8 y4 q4 ~2 W( [5 {( t他们从她那儿知道了北边有个苏联,穷人们把富人推翻了,当家作了主人, 人人有饭吃,有衣穿,也知道中国出了个什么cp,领着穷人闹翻身,打土豪,分 田地,大家都盼着cp的这把火早一点儿烧到这里来。
5 R# a# O" c+ d! H8 r& P& ?这把火还没有烧过来,彩儿却同冯三公闹翻了,那天彩儿从学校回家不久, 便又只身回到渡口过渡,船伢子看见她一张本来白白的脸红肿着,眼睛里还含着 泪花。 2 `4 _" P; b% U+ D( H5 E. F
船伢子忙问她怎么回事,彩儿道:「跟我爹闹翻了,从现在起,我要与我的 封建家庭决裂,我要靠我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。」 m6 K5 h0 m$ Y
后来船伢子才慢慢地从彩儿那儿了解到,原来是冯三公听说了彩儿同乡亲们 讲的道理,十分生气,把彩儿训斥了一顿,彩儿不服,同他争吵起来,冯三公便 打了她,彩儿一气之下跑回了学校。
3 W6 a f1 Y5 _2 w: \% x. w% N- y第二天一早,彩儿的两个哥哥过了河这边,不久便硬拖着彩儿回来,后边一 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漂亮的女教师紧追不舍。
0 n/ L/ p6 A1 _. p7 k; R) {省立女子师范学院就在渡口的对面,从渡口走上去不过百步。
# e% k& D8 j9 {. v! }; @. |四个人来到岸边,彩儿的两个哥哥要把彩儿往船上拉,彩儿打着坠,脸憋得 通红,抵死不肯,女教师也在后面抓着彩儿的手,一边怒斥着彩儿的两个哥哥, 原来冯三公说彩儿是因为上学才中了cp的毒,所以不让她上学了。 % r/ t2 A9 B t6 R: H- I
船伢子知道,彩儿回到冯镇决没有好果子吃,他十分不愿意彩儿被拖回去, 於是趁着那四个人争执的当口,故意装作不小心,把已经解开的缆绳松了手,让 船顺着水向下游漂去。
' X) d' i" a8 E0 b v# ?船伢子在岸上装作着急,一边脱鞋脱衣服,一边嘴里念念叨叨:「完了完了, 船跑了,这可怎么好。」 ' c0 w& V5 Q- {) I5 b
然后他急匆匆下了水,游向已经跑远了的船。 3 I. g$ u9 D' s. ]+ r
等船伢子游到船边的时候,回头看去,渡口边上已经站满了人,吵吵嚷嚷闹 作一团.
. q9 ]' Y1 Z/ i船伢子远远看着,见彩儿已经被那女教师抢了回去,这才把船向回撑。
' Y5 H/ M0 O* ^7 ~" C8 \4 |回到渡口,见那女教师的身后已经站了几十个女学生,彩儿也站在她们的中 间,女教师正在当着成群看热闹的人的面怒斥着冯家人的作为,女学生们则在后 面喊着口号:「打倒封建主义!坚决支持与封建家庭决裂!」
8 {1 b: C5 }, P9 h把彩儿两个哥哥说得哑口无言,满脸通红,两个人见船回来了,一边跳上船, 一边气急败坏地道:「彩儿,我再问你一遍,你到底回不回去?」 9 Y; G2 h5 w1 L0 x. G
「我不回去!」 , O9 G# v- K! c; u
「好!来的时候,爹已经说了,如果你不回去,从此以后,你的吃的,穿的, 用的,一切一切,冯家都不再供应,任你自生自灭!」
, [1 g; N# g! ?) ?「我有一双手,我勤工俭学,自己能养活我自己,你放心,我会过得比你们 想的好得多!」 ' m7 l1 s# C% v5 r
「好,从现在起,便休想再踏进冯家一步。冯家就没有你这个女儿。」
6 O" j$ U$ {3 A2 W6 V「你回去告诉他,请我都不会再进冯家的门!」
; D3 k- K& j5 O' C4 _! h! ^「好,你可别后悔!」从那天起,彩儿不再每周从这里渡河,冯家也没有再 派人到学校里闹.
/ @0 v: Z! ?0 v" f在庆幸彩儿终於摆脱了让她痛恨的冯家的同时,船伢子格外高兴的是,每到 往常彩儿该回家的日
9 \9 t2 @! r6 Y子,她便常常到船伢子的船上来,不是为了渡河,只是坐在 船上闲谈,自然是彩儿说的多,船伢子说的少,因为船伢子永远都不会有上了学 的彩儿知道的多。 2 }. G" ~: B& N8 M
由於离学校的校门很近,彩儿偶而出校去的时候,船伢子也都能看见,没人 过渡的时候,他就坐在船上,呆呆地向着学校的门口看,只要看见彩儿的身影, 无论她向哪里走,船伢子的心里都会十分高兴与满足。
+ ]# [5 J1 N) `& l- U& j; g经常与彩儿同行的便是那个漂亮的女教师,还有另一个与彩儿差不多大的女 学生。
2 F% v% E; b8 x/ t有一次船伢子偶然问起,彩儿告诉他,那个女教师姓王,是教国文的,她叫 她小王老师,那个女学生则与她同班,是小王老师的妹妹,还告诉他,小王老师 就快结婚了。 # w5 O/ G5 `5 r- [
船伢子不知道什么叫结婚,不过彩儿告诉他,结婚就是成亲,船伢子这才明 白,他很替小王老师高兴,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,新郎倌儿一定会好好待她的, 接着他便想,如果彩儿嫁给自己,自己也一定要好好待她。 8 x T3 d8 A I- m# E: O; \
想着,脸上便泛起笑意,彩儿问他笑什么,船伢子忙说没笑什么,脸却胀得 通红. , }) \2 o1 K @* d }* f8 Y9 m
船伢子的大则时常提醒他,彩儿虽然与冯家闹翻了,但毕竟是冯三公的女儿, 富家的小姐,一时使起小性子也不奇怪,等她知道了过日
6 O4 ?+ a# i$ N l子的艰难,早晚还是要 回去的,对此,船伢子一点儿也不以为然。 . H/ N" D" R$ F' e: q" A
过了几个月,听人们说,彩儿所说的那个什么cp已经在邻近的几个县领着农 户闹起来了,成立了农协,不久就要过来了,镇子上也有人悄悄去了邻县同cp联 络,估计不久这把火就能烧到这里了,船伢子听了十分高兴. 4 r5 s4 {/ F2 S9 }2 C8 }
但事情并没有象船伢子所盼望的那样发展,没有多久,便听到官府派人镇压 cp和农协的消息,听说是蒋总统下的令,杀了许多人,终於弹压住了,官家说了, 无论是谁,再跟着cp胡闹,就满门抄斩。
7 c" N" m# X+ n/ u( ~) P% y. t3 p3 t船伢子不知道蒋总统是谁,但知道总统一定是个很大很大的官儿。 # r$ A8 i f2 y9 n( e
果然,没过多久,省城的城门楼上便挂上了十几颗人头,据说都是被抓住的 cp和农协的首要人物。 ! x @8 v+ R& u! q
船伢子的心里十分消沉,那几天彩儿的心情也不好,她悲愤地对船伢子说cp 不会被消灭,他们只是转入暗中继续同官府斗,早晚还会再次起来革命的时候, 船伢子的心里才好受了些。
4 k+ s7 ~- V$ A自那以后的很长时间,船伢子经常看到当兵的押着些农户打扮的人从渡口边 的路上走向城里,也经常看到用破芦席卷着的尸体被用破板车拉着向南走,他知 道南边有一个乱坟岗,这些被砍了头的cp是被抛尸荒郊了,听说乱葬岗上有许多 野狗,一具尸体放在那里,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就会被咬得只剩下骨头.
" E3 l# c. r' l) d* z彩儿现在不怎么同小王老师姐妹在一起了,也不再到船上同过渡的乡亲说话 了,又过了些时候,她竟然拿着自己的小包袱回镇上去了一趟。 3 l% l2 I1 C" E& ^) m
「我就说过么!」 ( P& R, f- ]5 t, ]# u
看着彩儿从镇中回来,下了渡船走向学校,船伢子的大歎了口气说:「唉! 咱们就是天生的穷命,斗不过人家富人的。
! f1 {9 \ K- d' D6 A# O你看前几年,七小姐嘴上说的多好,现在怎么样?谁想让人家把脑壳摘了去 呀! 8 O! |# h: [! W" z- b3 G) Q) p
伢!她毕竟是富家的小姐,受不得苦的,晓得么? % z3 E! X; h8 |. l3 f) H$ i& [! V
她这次回去就是向冯三公陪礼的,人家到底是父女,冯三公只训了她几句, 就饶了她过去的错儿,还说只要她不再跟着别人胡闹,她就还可以上学. * y* } m, O5 x6 [: n
你呀!就死了这条心吧!」那一晚,船伢子藏在被子里哭了。
P W9 G" }+ d- g5 c( D从此,彩儿仍然每周从这里过渡,乡亲们也再次开始对她敬而远之。
! @; {# w% q2 T1 }. n( J: o船伢子沉默了,彩儿也沉默了,他们渐渐成了路人。5 x* C: Y2 r' w4 O7 x
那一天,一群当兵的闯进了学校,船伢子听到学校里又是警笛,又是女学生 们的尖叫声,不久彩儿忽然拿着个小包袱来到渡口上了船,船伢子刚刚把船撑进 河里,岸上便响起一阵喊叫:「站住,把船撑回来!」
$ h* z! O! E4 D2 U7 F8 W船伢子回头一看,见是一群十几个兵,端着枪在向他喊。
8 B6 N+ _9 w3 G0 k" }9 M& _船伢子看到彩儿的脸上现出焦急的神色,心里一动,原想不去理那些兵,先 把彩儿送过河再说,彩儿忽然又道:「撑回去,不然他们会开枪的。」 2 ^9 A, L. _9 D- w% U
接着又说:「下船的时候扶我一把,我怕摔到。」 3 F0 U$ c3 @$ G# v
船伢子只得向回撑,到岸边的时候,彩儿站起来下船,突然船身一晃,差一 点儿掉下船去,船伢子手疾眼快,一把抓住她的手,只感到她的手里有什么东西, 并用力握了他一下。
, u" V: y7 P) f+ I3 B: f船伢子会意,把东西攥在手心里,看着彩儿上了岸,被那群兵围着回了学校。
5 B7 x! v0 b6 T; x" ]. O1 L船伢子看了一眼手心里,原来是一个小纸卷,他知道那东西一定很重要,怕 当兵的再回来搜,便把纸卷塞进岸边大柳树的树洞里.
# t9 O7 P# J+ j% ]) M果然,那群当兵的不久便回来了,先搜船伢子的身上,又在船上上上下下搜 了个遍,没有找到什么,这才骂骂咧咧地回去。 1 r; R* t3 W9 s- E" [( [
当兵的走了,船伢子看四周无人,又把那纸卷掏出来,塞进竹船槁尾部的空 心里. 7 h* S) {3 m. W% m, H
又过了一阵儿,当兵的从学校里出来,押着四、五个女学生向城里走,后面 跟着一群学生,在小王老师的带领下喊着叫着,内容也就是不许胡乱抓人。
3 @- T* S+ w' O- x那十几个刚才出来追赶彩儿的兵则把彩儿送上船,不住地作着揖向彩儿陪不 是,彷彿是怕冯三公同他们算帐。 : A! x Q3 y+ B- \7 v [
彩儿一脸怒气地上了船,当兵的一直在岸边作着揖,直到彩儿上了岸,完全 从视线中消失。
* {) U0 c( D" M3 ]7 y1 P彩儿第二天一脸委屈地回来的时候,是由冯三公带着两个长工亲自送过河的, 而且上岸后并没有进学校,直接进了城,一直到下午才回来,彩儿脸上的委屈不 见了,笑吟吟地又把冯三公送过河,站在岸上看着他们走了,这才重新回到船上。
" H" |( O5 F# K) n' D船伢子看看四周并没有人,这才把东西拿出来递到彩儿手里.
2 x" S1 C. K& X5 H: E% L彩儿道:「昨天真谢谢你了,这东西比我的命还金贵呢!」 $ N' i7 x, }- C3 `0 T
「那是什么?」 . h" H# n3 `( Q
「没什么,只是一张借据,他们连长的,藉着搜cp,想把这东西抢了去赖帐。」 $ `" ?# [( y2 l: u: x$ F
「啊,是这样,那可得收好了。」
3 P3 h( T8 {: p* f% H% F「那当然!」彩儿不说,船伢子便装作不知,但心里忽然间明白了什么. ! U9 o2 v* w; V/ W8 G
他没有看过那东西,看过也没用,因为他根本不识字,但知道那东西决不是 什么借据,他忽然间有些明白了,彩儿也许还是原来的彩儿,她现在正在干什么 大事儿呢!
; i9 g& W4 Q: |- U5 A& K一想到那用板车拉到坟场去的尸体,船伢子不由又替她担心起来。
' ~" o2 s; h3 D6 x转眼间又过了两个年头,彩儿还在学校里上学,不过上的已经是大学了。
, a, L$ q4 M& O R( z% i( j% W在这两年里,学生们越来越不安份了,经常排着队,举着旗,喊着口号向城 里走,每次回来的时候,又都要搀着几个头破血流的。
% K) m6 R3 J' p/ E% z* w) _但彩儿却从来都不会出现在队伍中,而且看上去她也与其他学生疏远了许多, 总是孤零零地一个人,不过回家的次数却多了起来,有时候每天下午都过河回家, 第二天早晨再返校,反正这里离冯镇也不过只有七、八里路。
9 p* q" `) }4 m* X5 c1 o( q彩儿被捕的时候正是船伢子他大在摆渡,船伢子在家作饭,所以没有看见, 只听见他大说,学校里去了许多兵,一共带走了五个人,一个老师,四个学生, 彩儿便是其中之一。
' p; g0 G$ i% r! }% `7 `% U船伢子以为又是象每次一样,不过是抓几天就把人放了,谁知这一次半个月 过去了,抓进去的人却没有放出来。 \) z c3 o' e$ v
彩儿被抓的事也成了过渡的乡亲们议论的内容,船伢子这才知道这回的事情 大了。
+ P$ C* P. ^8 o" @+ R, t$ H3 r听说这一次官家是因为一个被抓住的cp联络员受不住刑而招了供,结果一举 抓住了cp省委的一个首要人物,又进一步通过这个人的变节而把整个省委和一些 下属机构都破坏了。
( g. ~, q9 b/ n# K% Z! H被捕的人有五、六十,女子师范学院被抓进去的人中有三个是cp,其中就包 括作为省委学运分部联络员的彩儿。
2 N9 M N8 z2 T( t* b船伢子的心揪了起来,他知道,当cp是要杀头的,当上cp的骨干更是性命堪 忧.
8 w" G: g1 B8 w* v% c0 k# D3 u+ n, N他敬佩cp,敬佩彩儿,但更为她的命运担心。 . d7 x- x9 A8 ~2 m; A
从人们的议论中,船伢子还知道,在彩儿被抓去的当天,冯三公就被省警察 局请了去,劝说彩儿悔过,揭发同党,但彩儿拒绝了,并再一次同冯三公吵翻了, 气急败坏的冯三公后来对警察局长说,彩儿已经不是冯家的人,要杀要剐,任由 所为,均与冯家无相干。 $ a, b1 W. e9 y2 q0 f- S$ i! [
此后,彩儿同其他被捕的人一样,都受了很重的刑,但一直都没有服软。
g: D2 d8 s2 N% ^# P9 A. P! A在人们怜惜与佩服彩儿的同时,乡亲们也骂冯三公不是人。
" M. S, h/ I' X+ u% g7 I+ |虎独还不食子呢,他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在火炕里不闻不问。 / ~# v9 K7 v3 v# Q; w6 ~3 l1 A# t
听到这些,船伢子对彩儿的命运更加担心了,连他大都不管她的生死,她又 那样硬碰硬地同官家干,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呢?
4 E2 T! A8 T0 L2 v又过了一阵子,人们不再议论这件事,一切彷彿都没发生过一样,但船伢子 却越来心里越不安。 & C% h# m5 ~9 K( O, J: ?, ^( k1 W
终於有一天,人们再次谈起了彩儿,这次是说,法院已经判下来了,被抓的 人中有二十几个判了死罪,彩儿也在其中,不日
# _8 K8 o) v$ ^! o就要杀头了。 + ^) J9 I4 Z8 m( U" ], v
还说,宣判之前,冯三公带着他的五姨太,也就是彩儿的亲生母亲去了监狱, 想最后一次劝说彩儿回心转意,但彩儿去意已决,再无二念。
3 p, D* m; ^$ N8 P) {1 \5 Q/ V冯三公也再次当着警察局长的面宣称,彩儿已经不是冯家的人,任由国法制 裁,死后不得葬入冯家祖坟,冯家任何人也不许替她收尸。
: ^$ A# H" I0 ?船伢子的嘴上起了成片的大燎泡,他大看着他,只顾唉声歎气。 E5 q* j6 f0 Z0 m5 Z
[sell=10](四) ) {3 r" X" k+ y7 ]( X$ r) x1 b
三天之后,船伢子一大早来到渡口,便感到气氛不对,女子师院的门前来了 许多兵,还有成群的人挤在街上纷纷议论,一打听,原来今天要在南城外和女师 操场两地处死cp的要犯。
' l" q9 e0 W; d7 f Y船伢子只感到自己的脑袋轰轰直响,也顾不得许多人等在对岸摆渡,自己跑 上岸去便向人群中挤,他要看他的彩儿最后一眼。
: r% ?. n% m+ _' r0 K. x- \& y船伢子年轻力大,拚命挤到人群的最里面,见当兵的荷枪实弹地站成两排, 把人群拦在校门和大路两边。 $ C! R; O; I: ^- T, b4 ^' F
人们纷纷议论着,语气中充满複杂的情感。 , O. A+ I5 D% M, N
船伢子顾不得听别人说什么,心里只希望被杀的人中没有彩儿。 # \. P; _; s; `6 }
等了有近半个时辰,才从城里方向开来了三辆这里极少见的汽车,每辆车上 都站着七八个带枪的警察,每辆车的最前面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犯。 ) r) D* l8 W a. @- a, G% t9 G* J
远远看去,在警察的黄狗皮当中,三个女犯的身体白得耀眼。 * O- G1 M$ s5 w
随着车子开近,船伢子渐渐看出来,原来三个女犯瘦瘦的上半身果然都光着, 细嫩的双臂被五花大绑地捆在身后,脑后插着高高的亡命牌,每人有两个警察左 右搀着,紧靠在驾驶楼后面。
7 D) B" W! i) V" c j由於有驾驶楼和车槽帮挡着,看不见她们的下半身,只看见三个姑娘都昂着 头,高高地挺着一对雪白的奶,红红的奶头随着汽车的颠颇瑟瑟地抖动着。
+ n& K( v6 o& S. H三个姑娘的头发都是短短的,并不时用力甩着头,把掉下来遮住脸的乱发甩 到脑后去。
I) }" r8 ]7 u7 J" e% u; x车子越来越近,船伢子认出来,最前面那个高高个子的女人便是小王老师, 第二辆车上那个与她一样高但要消瘦些的是她的妹妹,而最后一辆车上那个生得 小巧玲珑的正是彩儿。
8 q5 B0 B) q8 c: I人群开始向前挤,船伢子他就像一叶小舟一样被挤得摇过来,晃过去,他几 乎没有了意识,像被雷打了一样,只是呆呆地看着车上那个熟悉的美丽面孔。 , r* M' {$ r1 a0 s) ]
彩儿也看见了他,忽然笑了笑,笑得很甜,也很从容,把船伢子笑醒了,他 在心里暗骂着,骂官府,骂冯三公和那些富人,也骂自己,骂自己没本事去把她 救出来。2 c- M( w' E' A" s
车停在了校门前,中间的车正停在船伢子的面前。 7 e9 S) J) d" V% C0 c. f
当兵的把车子三面的槽帮都打开放下来,上面的警察纷纷跳下车,只剩下三 个女犯和每辆车上三个警察。 ; |/ s5 I; z, O; U% v' h
船伢子这才看见,小王老师和她妹妹连下身也没有穿衣服,露着修长的大腿 和圆圆的屁股,搀着她们的兵不仅仅搀着她们,而且每人还用一只手放在她们的 屁股蛋上,不时捏上一下,每当此时,被捏住的臀肉分开,便露出里面深深凹陷 的肛门.
6 D- L; B5 E+ {6 q一个当官的从前面车上下来,发了一个口令,搀着三个姑娘的警察便把她们 架到车厢边,面对人群站着,船伢子也看见了彩儿的下身,三个女犯中也只有她 一个人还穿了一条花布裤衩。 8 @' j8 ]0 {4 v4 C2 R: J$ m
船伢子知道,毕竟她是冯三公的女儿,所以官府看在她大的面子上不能不给 她留下一点点儿体面,而小王老师姐妹的小腹下则露着黑黑的毛丛。
7 B1 u1 G; A5 }! F- N三个姑娘的脚上没有穿鞋袜,赤着纤细的脚丫儿,每人的两脚腕都用一根绳 子拴着,中间只留下一尺来长的一小段,她们都把自己的两脚前后交叉着,用力 夹紧自己的大腿,以便尽可能地掩住自己的下体,却也使骨盆部分的曲线更加明 显和好看。
2 ~. k3 m% h" T4 Z# y人群又开始骚动,有的人在低声骂官府无耻,另一些人则大声地用下流的语 言对三个女犯进行人格上的污辱和谩骂.
# j3 |0 k' v5 ^9 J5 `# O船伢子长这么大,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身体,虽然他暗中骂着自己,并极 力控制着自己,但还是感到了身体的反应,。
7 O7 r4 y6 ], d$ U, \' V7 l+ Z' v从第一辆车开始,每辆车上的第三个警察开始大声宣读女犯的死刑令,每念 到一个人的死刑令,搀人的两个警察便把女犯的头按着,强行让她深深地弯下腰 去,高高地撅起屁股,背后那个警察在读完死刑令后,便先从后面摸那女犯的腿 裆一把,才让她们重新站起来,却又被强行分开两脚,终於露出了两腿间的那条 肉缝.
$ g7 d; ]" z( C( ^3 J6 q( R只有彩儿没有被那样羞辱,只是被按低了头,然后又站起来完事。
& h! C# D3 B! \- d" g船伢子看到,小王老师姐妹的脸胀得通红,眼睛里的泪光闪了一瞬又消失了。 * N: X4 M4 N# i4 M9 a9 Q4 G
三个姑娘的脸上都带着无畏的微笑,用力梗着脖子,不甘屈服。
- o8 H4 \$ ^& _3 l" I姑娘们被从车上拎起来,交给车下的警察,同样是两个人一个把她们架着, 脚不点地地向学校大门里走去。
1 k; S+ V2 C# U$ o" Z彩儿走在最后,在即将走入校门的一瞬,她用力扭回头来,向着船伢子发出 了令他终生难忘的灿烂的一笑。 , @, X+ y6 k" {0 N/ I. a, i
听着学校里传来女学生们的口号声和尖叫声,船伢子紧攥着拳头,不知做什 么才好。 / t; a9 x1 a* `+ a
不久,墙里又传来一片尖声和惊呼,然后便是女人们的哭声,船伢子知道, 三个姑娘都完了,他的彩儿也完了。
/ f" H" M# y- Z# K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骂,只是愣愣地站着,希望这一切只不过是个梦,是 个玩笑。 % I6 ~1 r% Z+ e# X/ A
可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,警察们陆续从学校里出来,最前面的把三只木笼子 挂到树上,笼子里装着三颗年轻姑娘的头,三个姑娘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痛苦,眼 睛微合着,彷彿睡了一般,彩儿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。 ' o5 T8 L& p' n
警察们又在校门旁的墙边铺上三张破苇席,接着便从学校里抬出三具尸体. 0 r2 j4 ^/ j: L7 W Z7 z! }6 `
每具淒美的女尸都由两个警察抬着,前面的警察抓着她们被反绑着的胳膊, 后面的则抓着捆脚的绳子。 , F5 r+ X8 Q- J, P+ O5 y
三个姑娘都面朝下,身子的中间因为自重而向下垂落,整个儿身子形成一个 弯弯的弧形,年轻女人好看的奶软软地垂挂在胸前,不住地左右摆动着。 8 J+ N6 x' }! v0 v z
她们的脑袋都没了,只剩下血淋淋的脖腔,血还在一股一股地流出来。
: j( F( W$ _, k% m# B女尸先被脚朝外放在蓆子上,然后翻过身去,仰面朝天地躺着,船伢子看到 她们的膝盖上、肚皮上和奶上都是黄土,胸前还有很多血,想来是死后扑倒在地 上时弄髒的。
$ j! F) S5 c' l' K: G抬人警察又进了一趟学校,出来时每人拿了一块湿抹布,蹲在那里把三个女 尸身上的血和土都擦乾净了,露出女人本来的白嫩肌肤,接着又把女尸的腿分开, 由於两脚捆着,所以只是膝盖处尽量向外展,好像是三只仰倒着的死青蛙一般, 女人的一切都暴露无遗. / ?9 W% e, g3 V- d7 C& S& |! w* g
警察们还嫌不够,又捡了两根锄把般粗细的树棍子回来,插在小王老师同她 妹尿尿的地方,使她们两片厚厚的肉唇充分地裂开,展示在大庭广众之中。
( v: T1 c; A/ N' y3 W! H& W1 Z c2 X警察走了,当兵的也走了,只留下三具年轻的无头艳尸躺在墙边供人参观.
, D% i0 K; n1 l+ ?) `2 ^人群「轰」地一声冲向三具女尸,把那里围了个水泄不通,船伢子没有过去, 只是愣愣地在原地站着,就那么站着,站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,只知道围上去 的人群散了,最后就只剩下听到消息陆续跑来看两眼热闹的,还有十几个富家子 弟留那里一边说着下流的髒话,一边尽情观看女尸的裸体.
& R& j* a" ?1 r7 }5 L( A彩儿虽然穿着裤衩,但那时的裤衩并不同於今天的内衣,只是普通的齐头短 裤,裤脚肥肥大大的,两腿一分,里面的风光便若隐若现,富家痞子们嘴里胡言 乱语着,蹲在她的旁边,歪着头从她的裤脚同大腿的间隙中向里看,希望能看见 更多的秘密。 5 V) t/ _% r0 \, B+ x0 z8 J' P
看着自己心中的偶像受到如此羞辱,船伢子心中的郁闷无以言表,他恨不得 冲上去,把那几个无赖一顿拳脚凑个半死。 # x6 q1 u! ?# P, {; R. s
(五)
% i9 z5 }! w4 M3 J8 r& ]7 Z「船伢子——船伢子——摆渡喽!」听到有许多人在喊,船伢子忽然醒过梦 来,急忙向河边跑,河对岸已经站了不少人,他大也在,正扯着脖子喊他,船伢 子急忙上船向对岸撑过去。 ! ?5 e& W/ e0 ]
乡下人向来没有什么时间观念,所以一群人虽然在河边等了许久,却没有人 抱怨。 - I% k: Z& x+ ]
如果往常出现这种事,他大一定是要骂的,不过今天他大没有骂,只是默默 地上了船,坐在船头叭嗒叭嗒地抽着土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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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~6 O, k# `& \渡了两趟,才把人都渡过去,然后船伢子便坐在船上发着愣,父子两个都沉 默着,谁也没有说话。
d# x: }9 ^+ U) T- {- Q4 x2 \/ p* @岸上那群无赖仍在发出一阵阵放肆的淫笑声,船伢子听着像是鬼在叫,从那 边下来的几个渡客摇着头,嘴里不住地说着:「下流,无赖。」
2 W6 I' ` u. S又异口同声地骂冯三公****:「自家的女伢子就由着她那样摆在街上给 人看春宫,连尸首都不肯收?真没的人味儿!」
6 t3 W1 D+ ]5 ^; _; ^- x这一天,从省城回镇的乡亲们议论的自然都是彩儿被砍头的事,过了中午, 那几个无赖的声音终於没了,船伢子的心里才感到好过了一点儿,但两个过渡的 客人的话,却又让他满肚子是火:「这个冯三公,真不是个东西,好端端一个女 伢子,救不得她命也就算喽,连尸首都不肯收,就那样赤条条地摆在街上让人看, 把他冯家的德行都散尽喽!」
2 d# t4 f* y6 U; W「是勒!女人的那个地方,就是自家大都看不得哩,倒叫人家扒了裤子,分 开腿子,露得清清楚楚地,还在那里插上个东西,亏他冯三公丢得起这个人喏!」
! Z5 q3 R3 V; ]# g8 U4 o1 A「你们在说什么?那两个不是彩儿?」船伢子以为那客人认错了尸首,因为 尸首都没有头. Q: E- |# O1 b: s. e6 R# ~, s
「你说哪两个?」 , v5 n- K- N7 R8 R% q7 |
「那两个没得穿衣服的不是彩儿。那个穿着衣服的才是。」 7 o0 Y$ |* b) z8 Y4 t
「你是说那个穿裤衩儿的?你那是么子时候的黄历喽?刚才那几个富家子走 之前,才刚刚把冯家七小姐的裤衩扒喽,还拿个抽土烟的烟杆杆插在那个地方!」 船伢子傻了眼。
7 H4 W: [/ y! @& r8 l: t8 s「这都是他冯家为富不仁,祖祖辈辈作恶多端,老天爷罚他,叫他家女伢子 丢他冯家的人!」 . N0 N- j% J% o W) L. R
「你们胡说,彩儿是好人,丢人的是冯三公,不管那些人对彩儿怎样,她都 是最好,最乾净的!」船伢子听到这里,突然冒起火来,把两个客人吓了一跳, 傻愣愣地看着他,不知出了什么事。 9 f+ X8 d+ Q9 U7 V
「伢!不许对长辈无理!」他大训斥道。
" k% r+ o: m3 K4 m* {5 f! [「我不管是哪个!就是不许说彩儿的坏话!」船伢子把槁一放,一屁股坐下, 不肯撑船了。 + R/ C- G1 [( O* Y
两个客人不知所措地看着他,他们从没见这个平素有说有笑的伢子发这样的 火儿。
( p( z% Q5 i. Z% n「伢!快撑船!」 ( n3 q( X- v3 D( u( w) q" Q/ [- H
见船伢子不动,他大又骂道:「衰伢子,你无法无天喽!」 % X) p; u4 d' L; f: f
一边骂,一边自己走过来夺了槁来撑,船伢子委屈地坐在那里,一声也不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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头渐渐偏西了,镇上人大都过了渡,没有什么客人了,父子两个坐在船上, 各自想着心事。
5 a7 f+ \$ d& n& M: e3 u船伢子感到今天他大有些不同,对不敬长者一向不能容忍的大今天显得特别 宽容。 * [6 M: H9 A/ Q1 C, _( H: A
船伢子站起来,走到他大跟前,拿过他的烟管来,装上一袋土烟,笨拙地点 着抽了一口,立刻被呛得窒息了,半天咳不上来。7 d( `7 L* y& l( O& k" w! Q
「没有抽过烟就莫要抽,呛人哩!」他大说.
& c) U8 H3 k6 g& L, E2 D' z船伢子没说话,只是拿着烟管坐回去,低着头不说话。 % Y+ j, V/ [6 p' I, |
沉默了半晌,他大又说:「过了今天,她们的尸首就要扔到乱坟岗去了。」
) ~# z+ E B6 M6 {' F: ~「嗯。」
! p4 c# \" B5 [6 ?/ Z* j5 Y d「没人敢给她们收尸,连冯三公都不敢,给cp收尸要杀头呢。」 6 t% Q% f T- ?$ r
「嗯。」 6 s( ~7 B* t" Q7 @
「伢,你怕杀头么?」
. B( N# {- l E9 e. Y T1 g「嗯。」船伢子回答,又马上摇了摇头.
" t+ s- u& o4 b+ L0 y' f「七小姐同冯家人不一样,她真是好人哩。」他大说. $ F! ^+ ~5 L8 ~& E% Z4 h( o- ?
「嗯。」船伢子回答。 / V4 ^5 p4 A9 `! ^8 H
「这样的好人,不该让人这么糟蹋呢。」
' {7 v/ v' K/ S- _1 T「嗯。」
3 A- m8 ^# G, k5 S- t( r! h" y「伢,你敢去把她们埋了么?」船伢子忽然抬起头,看着满脸皱纹的大,不 明白他是什么意思。 ! Z' i, P6 r: u
「从前,我不让你同七小姐来往,那是咱们同人家不配呢。可现在,她死了, 不该让她被野狗咬了,她是个好人呢!」
6 o/ H; g5 h3 G, h( Y他大没有抬头,自顾说着:「我知道这事担着险,你要是怕,便不勉强你, 不过,你是男人,既然喜欢她一场,就要懂情义呢!」 3 i: |% v2 g" F/ U) R3 l/ g" M
「嗯。」船伢子一直以为他大是个胆小怕事,又不尽情理的人,但此时此刻, 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忽然显得无比高大起来。
$ s# j2 r a e/ \$ i半夜,父子俩带着绳子悄悄撑过河去,看看左右无人,赶快来到路上,藉着 月光,把三个姑娘敞开的腿拉直了,身子用那蓆子卷好,使绳子紮了两道,然后 抬到船上,船伢子又去树上把三个木笼够下来,然后迅速撑船过河,再用板车拉 着,走了十来里,来到船伢子家的坟场。
) K3 ]$ Q5 k# z这里离镇子很远,不会有人来,他大才转过身去,让船伢子自己点上风灯, 把蓆子打开,小心地把三个姑娘插在下身的东西拔出来,然后给她们穿衣服。
' h6 a& a1 l7 q彩儿的裤衩儿还套在小腿上,船伢子替她穿回身上去。 , ?( j% v8 B( a6 o3 S7 @6 a. z
小王老师和她妹哪里有衣裳? / Q( `" G* B6 I' ~; A- H! ?! z/ a- L
船伢子家穷,父子两个每人就只得一身破得补丁摞补丁的破衣裤,只得把家 里的破被面剪了一尺见方的两块来,用细麻绳替小王老师姐妹系在腰间,像个小 围裙一样勉强遮住女人的地方。 6 @/ @* ^5 x5 k: v' T1 ~1 {
小心地把彩儿断了头的身子抱在怀里,船伢子跪在地上嚎淘痛哭起来。
$ g& K" K1 ]/ D( l1 s7 d三年过去了,船伢子仍在河上摆渡,也仍然肆无忌惮地同客人们说着笑话, 并没有谁看出什么变化。
' X( }( Z H5 K8 J. I8 E直到有一天,一群当兵的把他从船上带走,人们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当 了cp的联络员.
) q3 ?8 Q* {0 G% j9 @. ~/ L% E船伢子临走的时候回头看着他大笑着说:「大,我这就去了,您自己照顾自 己,别惦着我,把我同她埋在一起,有她在那边作伴儿,我不会孤单的。」[/sell][/sell]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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